曝

阳光。

一片灿烂的、充斥双眼的阳光。接着是阴翳。

阳光，阴翳，阳光。

阳光洒在灰白的砖路上，砖是蚂蚁的丘陵，是草履虫的沟壑，是我与大地摩挲中的粗砺，是枯叶在粉身碎骨前的承托。

有人在砖路上走过，塑料袋擦着她匆忙赶路的大腿。袋子一晃一晃的，我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我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也许是鱼，也许是肉，也可能既不是鱼，也不是肉。或许她是个无恶不作的连环杀人犯呢？她会走进黑暗潮湿的楼道，踏上灯光频闪的电梯，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倒出袋子里她邪恶的作品，露出一个电影中反派的经典笑容。无人知晓她的所作所为，只有那黑色窗上映出的小花看见了。
那朵小花我看见了，我摸到了。那是一朵粉色的月季，浸在摇曳的光里，飘在大树的荫下。柔嫩花瓣上的斑斑锈迹暗示着她不再年轻，但她有着她不同的魅力——她的香甜馥郁，带着一种成熟红酒的鲜美——如此可爱，如此勾人。

花儿抬头看见了叶。

叶，绿莹莹的叶，将阳光与水化作翠色骨干的叶。它横亘于我与阳光之间，留下的阴影在手背上圈出一块远离太阳炙烤的陆地，供我皮肤的斑痕坐下歇息。

于是我也坐下，半身没于阳光，半身曝于树荫，半思卧于花香，半绪枕于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