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病人的自述

一个人想要数学课，
于是他写，
他的世界从此变成了眼花缭乱的。

天气 小雨
我想去陈教授的数学课，那个刚过而立之年就在数学界留下一笔浓重色彩的人。
为了少得可怜的三十人名额，我决定通过教授设立的选拔考试，因为我太渴望在课上受到启发了。
我从落灰的书柜上找到一摞草稿纸——跟半个我一样高，将灰尘吹落后我开始了，抄书，没错就是抄书。因为我从小便有过手不忘的本领，任何复杂的公式，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只要抄写一遍我就能一字不落地记住。可劣势也显然，直至如今我五岁因爬到顶楼写的检讨书和第一次给异性写的情书还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如做布朗运动般不停止碰撞和旋转。
甩开这些无用的毛线团般杂乱的思绪后，我开始抄写。从书本上的概念定理到历年数竞真题，我将答案一字不落地挪到发灰翘角的纸面上，就这样循环往复，我忘记圆珠笔芯用空几支，忘记密密麻麻如蚂蚁队列的符号排了几行，忘记右手虎口外皮破掉的疼痛和双眼许久未合上的干涩。
我忘了一切，但这是为了我的前途。
考试的前一天，我终于写完了，在沙发上瘫睡二十小时后，我的身体缓过劲来，但心底却传来如溪水般纤细而不间断的不安，有股烟雾从脚底升腾，笼罩在我的大脑中，平平铺开。
考试现场，我忐忑不安地猜测试题，xxx？xx？还是xxxxx？（对不起我不会大学数学）然而在我看到半张a4纸上的仅有的八个字的一瞬间，薄雾消退，迷雾之下的是层层叠叠的题目已知和推导过程。我的梦想，我的前途，都没了。
我尝试让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开，但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我冲向那一堆堆黑灰色符号，不顾被尖锐棱角划出的血口，翻找着曾经写下的东西。过去不知道多久，有道微弱的金光透出来，那像是金子做的一般：“天气晴，今天是我七岁生日，爸爸妈妈送了我一本绘本，是讲数学的哦，我真的好喜欢这个礼物，我要一直留到我变成老爷爷！”那是我的日记，那段字在破烂的浸有水渍的日记本上闪耀着，刺伤我带有红血丝的眼睛。
我回过神来，又读了一遍题目：你爱数学吗？为什么？原来我真的忘了太多，包括过去的我。不觉中试卷上出现小字，空气中也弥漫着数字，它们从我的脑袋里脱离，我的世界变得眼花缭乱，它们遮盖住了所有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