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另一个迷宫
必须告诉你,你现在打开的,不是一个故事。
它是一个入口。
是由我,王尘同,和另外几个你暂时还不认识的人,一起挖出来的。
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你的目光,你的呼吸,你此刻心里泛起的那一丝怀疑和好奇,都是构成这个陷阱不可或缺的部分。它需要你的参与,才能变得完整,变得……活过来。
读下去,你会发现,它开始拉扯你。它把我写了进去,把你可能认识的那个邻居写了进去,甚至把你昨晚模糊的梦境也写了进去……它像滴入清水的一滴浓墨,边界模糊,却无可阻挡地晕染你的现实。
这个结构里,充满了精心设计的歧路和死胡同:
比如,每一章的标题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你可以忽略它,直接阅读正文,似乎也不影响理解。但真的不影响吗?——恐怖藏在刻意的忽略里。
比如,这个故事里有很多不合常理的细节,我不会给出解释,就像生活本身从不给你答案——恐怖藏在永恒的困惑中。
比如,你或许认为,已知的怪物最可怕,或者,复杂的人心最可怕。但这个故事里出现的东西,似乎是人,却又绝不是你理解中的“人”——恐怖藏在认知的盲区里。
比如,我对线索的铺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贯穿始终——恐怖藏在漫长的伏笔里。
比如,我最初设想的大纲和最终写出的文字截然不同——恐怖藏在失控的差异中。
比如,这本书里嵌入的某些图片和符号,与你正在经历的生活有着诡异的巧合——恐怖藏在看似无关的关联里。
比如,本书里记述的事件,有些是虚构的,有些却真实得令人发指——恐怖藏在虚实的夹缝中。
比如,我并没有写完这部书,最后的章节是由林陌、赵无延、陈芮完成的,原因成谜——恐怖藏在突兀的交接中。
比如,林陌是谁?赵无延是谁?陈芮又是谁?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吗?——恐怖藏在陌生的署名里。
比如,我们告诉你,最初参与“整理”这本书的,本来是五个人,但在工作接近尾声时,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了——恐怖藏在故事之外的真实里。
比如,我们警告你,这本书的恐怖是多维的,它不仅仅停留在纸面上,它已经开始渗入你的生活,甚至就站在你身后——恐怖就藏在这句预言里……
因此,我们郑重劝告: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清醒的头脑,请立刻合上这本书。或者说,请拒绝踏入这个入口。
第一章:夜啼录音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
城市像一块巨大的电路板,大部分区域已经暗下去,只有零星的光点还在闪烁,表示某些区域仍在运作,比如加班的大脑,比如失眠的神经,比如……此刻正亮着惨白灯光的“回声档案馆”。
档案馆坐落在这座名叫“北皋”的城市的边缘——它其实就是你居住的那个城市的缩影,我只是给它换了一个名字。
档案馆所在的街道,曾经是这座城市最热闹的旧书市场,如今早已凋零。整条街的店铺都黑着灯,只有档案馆门口那盏孤零零的白炽灯,在夜风中轻微摇晃,灯光冰冷,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
档案馆内,只有一个值班员,叫老余。
老余今年五十九岁,干瘦,沉默,像档案馆里一件会移动的老档案。他在这栋充满了纸张霉味和岁月尘埃的建筑里工作了三十年,熟悉每一排档案架的脾气,甚至能分辨出不同年代纸张老化时散发出的不同气味。
今夜,他的工作是对一批刚刚接收的“特殊馆藏”进行初步编目。这批馆藏是一个匿名人士捐赠的,据说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北皋市一些家庭废弃的私人录音带,内容庞杂,毫无逻辑。
整个档案馆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老余手指翻动登记册的沙沙声,以及老式台灯变压器发出的微弱嗡鸣。
他戴上白色棉布手套,打开一个标注着“79-83年杂录”的纸板箱,里面是几十盘老式卡带,标签模糊不清。他随手拿起一盘,标签上只有一个用铅笔写的、几乎磨灭的日期:“1981.10.23”。
鬼使神差地,老余把这盘磁带放进了桌上一台老旧的卡式录音机里。他并不是想听内容,只是习惯性地测试一下磁带是否还能运转。
按下播放键。
磁带“滋滋”地空转了几秒,然后,传出一个极其模糊、缓慢的……哼唱声。像是一个极其老迈,或者极其虚弱的人,在用漏风的喉咙哼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旋律古怪,断断续续,夹杂着艰难的喘息和吞咽声。
老余皱了皱眉,这声音让人极不舒服。
哼唱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突然停止了。
接着,是一段更长久的空白,只有磁带运转的“滋滋”声。就在老余以为后面没有内容,准备按下停止键时——
一个清晰无比、却又冰冷异常的小孩子的声音,猛地从喇叭里钻出来:
“……我看见你了……”
声音尖细,带着一种非人的穿透力,直接钉进老余的耳膜。
老余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打翻桌上的台灯。他心脏骤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太突兀了!前面那苍老的哼唱和这清脆的童声,完全是两个极端,中间没有任何过渡!而且,这孩子的语气……那不是孩童的天真,而是一种冰冷的、陈述事实般的诡异。
录音机里的“滋滋”声还在继续,仿佛那句话只是一个短暂的干扰。
老余僵在原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台黑色的录音机。
几秒后,那个小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仿佛就贴着他的耳朵在说:
“……你背后……挂着的……是什么呀?”
“嗡”的一声,老余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脑袋里,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一个人在这巨大的、漆黑的档案馆里值班。他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档案架走廊,黑暗浓稠得化不开。那里……应该什么也没有。
他脖子僵硬,几乎能听到颈椎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声。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去——
身后,只有无边的黑暗。档案架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延伸向视野的尽头。
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心脏却还在疯狂地擂鼓。是恶作剧吗?这磁带……
他转回头,想把磁带取出来。
就在他目光离开录音机、又回到录音机这短暂的一秒——
录音机的计数器数字,在他眼前猛地疯狂跳动起来,不是前进,而是倒转!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疯狂地回卷磁带。
同时,喇叭里传出一种极其尖锐、高亢的噪音,像是金属刮擦玻璃,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声尖叫,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老余吓得猛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哐当!”
巨响在寂静的档案馆里引发一串空洞的回声。
噪音戛然而止。
台灯摔灭了。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老余躺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还残留着那可怕噪音的余韵,嗡嗡作响。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档案架投下的巨大阴影,和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的物体轮廓。
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爬起来。
就在这时——
“滋啦……”
那台录音机,在绝对的寂静中,又突然响了一下。
然后,那个冰冷的小孩声音,再次清晰地响了起来。这一次,它不再是通过喇叭,而是真真切切地、贴着他的后脑勺,响了起来:
“……它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哦……”
一股冰冷的、带着微微霉味的气息,吹拂在老余的耳根上。
(二)
把档案馆放一放,现在讲讲昨天发生的一件事。
像所有城市一样,北皋每天都在发生无数事——
有人中了彩票。有人丢了钱包。有夫妻在吵架。有孩子在傻笑。有项目签约了。有公司破产了。有鲜花在盛开。有垃圾在腐烂。有人在出生。有人在死去。地铁里依旧拥挤。高楼依旧沉默……
我讲的这件事,微不足道,却像一根刺:
在北皋市南坪区,有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叫“红砖楼小区”——它可不是什么有历史价值的地方,只是真的又老又旧,大部分居民都搬走了。
昨天下午,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脏掉的抹布。
三号楼二单元202室,已经空置了半年多。窗玻璃碎了几块,也没人修补。
隔壁201住着一个姓刘的老太太,耳朵有点背,喜欢坐在楼道里摘菜。
下午四点左右,她听到202室里有声音。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说话声,而是一种……非常轻微的、有规律的刮擦声。
“嚓……嚓……嚓……”
像是有人用指甲,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刮着门板的内侧。
刘老太太有点好奇,也有点害怕。她放下手里的韭菜,蹑手蹑脚地走到202门口,把耳朵贴在那扇布满灰尘的铁门上。
“嚓……嚓……嚓……”
声音更清晰了。缓慢,固执,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着。
她听了一会儿,心里发毛,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里头……有人吗?”
刮擦声瞬间停止了。
门里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刘老太太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什么野猫跑进去了弄出的动静。
她摇摇头,准备转身回屋。
就在她刚要直起腰的一刹那——
“咚!”
一声闷响,猛地从门内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铁门上!
紧接着,一个嘶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穿透铁门,猛地炸开在她耳边:
“——放我出去!!!”
刘老太太“嗷”一嗓子,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家,“砰”地锁上门,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整个下午,她都没敢再出屋。
直到晚上,她儿子下班回来,她才战战兢兢地把事情说了。儿子觉得她是幻听,或者做了梦,但还是出于谨慎,叫来了小区仅剩的保安。
保安拿着手电筒,和他一起走到202门口。
手电光柱下,那扇铁门安静地关着,锁孔锈迹斑斑。
保安用钥匙串上的工具,费了点劲,捅开了那把老旧的挂锁。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手电光扫进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任何家具。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块。
什么都没有。
没有野猫,没有人,更没有刘老太太听到的那个尖叫的东西。
保安松了口气,嘟囔着:“我就说嘛,肯定是听错了……”
刘老太太的儿子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拉着母亲准备离开。
保安最后用手电晃了一下门板的内侧,打算关门。
光斑定格在门板靠下的位置。
那里,蒙着灰。
但在那片灰蒙蒙的门板上,却清晰地印着几个小小的、凌乱的……手印。
像是有一个孩子,刚刚用沾满了灰尘的手,在这里反复地、焦急地拍打过。
而在那些手印旁边,还有一片区域,灰尘被彻底刮掉了,露出了门板原本的颜色。
那片区域的光滑木头上,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纵横交错的……刮痕。
(夜巡)
今晚11点,老余在档案馆里值班,听着诡异的录音……
昨晚11点,刘老太太的儿子和保安,推开了202的房门,看到空屋和刮痕……
今晚11点03分,老余按下录音机播放键,听到苍老的哼唱……
昨晚11点03分,保安的手电光,正落在那片布满抓痕的门板上……
今晚11点05分,童声说出“我看见你了”……
昨晚11点05分,刘老太太的儿子,正拉着母亲快步离开三号楼,总觉得背后那扇开着的门里,有东西在看着他们……
今晚11点07分,童声问老余“背后挂着的什么”……
昨晚11点07分,保安锁好202的门,嘟囔着走下楼梯,手电光在楼梯间一晃,似乎照到台阶上有个小小的、飞快掠过的影子……
今晚11点09分,录音带发出尖锐噪音,台灯熄灭……
昨晚11点09分,刘老太太回到家,惊魂未定地倒水吃降压药,却总觉得窗户外面的黑暗里,贴着一张模糊的小脸……
时间并非线性。
事件彼此缠绕。
那盘标注着“1981.10.23”的磁带,在黑暗中静静地转动着,发出微弱的“滋滋”声。老余蜷缩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那个冰冷的气息,还停留在他的脑后。
档案馆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夜幕下,整座北皋市似乎都屏住了呼吸。远处,某栋高楼的霓虹灯牌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更像一只闭上了的眼睛。
这篇文章是我校外另一个附中的朋友创作的,一直希望能把自己的小说发出,但没有合适的平台。作者笔名王尘同,请勿将这个系列当作我(景生)的作品,这不是什么艺术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