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性

人,一撇一捺,立形何其简;左右相背,人心如渊,探底何其难。

仇火燃于怨怼,情根种于相吸,义胆生于同艰。人之性,非善恶二字可框定,恰似深潭幽壑,望之难尽底里。

孔子言:“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诚哉斯言!观人性者,岂可信步于浅滩,而忘深流?以今度古,泰伯三让天下,一让权柄,二让宗祧,三让青史虚名,终成儒家孝悌之标杆。世人皆颂其德,然其让渡者,乃天下苍生之运命——季历践祚,周室兵戈迭起,黎庶涂炭。以泰伯之智,岂不知此举之弊?然时也势也,在商末礼崩乐坏之际,其“让”即为世道人心之锚,纵负“伪善”之讥,亦难掩人性之幽微。

史海钩沉,类此者众:玄德长坂摔子,非爱孺子,乃收将心;刚峰逼女绝食,非全名节,乃固清名。这般匪夷所思之举,皆因人心中有丘壑,趋利之本能藏于血脉。生物之性驱人避害,文明之网缚人循规,然根本所求,无非利弊之权衡、得失之算计。

纵览人间,小至儿女情长,大到家国兴替,莫不如是。两性之缘,始于荷尔蒙之悸动,终于利弊之筹谋;知己之交,起于萍水相逢之欢,守于肝胆相照之谊。人性如四季,有春阳煦暖,亦有冬雪冽寒,非纯色可绘,非单弦可鸣。

世人嗟叹“人心难测”,实则难测者非心,乃幽微难察之人性褶皱。唯有拨开道德评判之迷雾,直视本能与文明之博弈,方见人性真章——如璞玉含瑕,似明月有缺,美与痛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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