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尽头的茶摊,石桌腿上总沾着点核桃碎,那是老周的“杰作”。他揣着对盘得油亮的核桃,剥仁时手指翻飞,可遇上要灵活变通的事,立马像被核桃壳卡了壳——前阵子有人想订二十份“核桃杏干礼盒”,说是给外地亲戚带,老周非要按“每颗核桃差不超过两克”的标准挑,陈姨劝他“差不多就行”,他偏梗着脖子:“差一点都不是我的手艺。”
眼瞅着交货日子快到,陈姨的玻璃罐却见了底——头天晒好的大半罐杏干,不知被哪家孩子摸走了半罐。陈姨急得在巷子里转圈圈,老周蹲在石桌旁,手里捏着颗没挑完的核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要不跟人家说声,晚两天交?”陈姨声音发颤,老周却摇头:“说定的日子,不能改。”
俩人闷头想辙,陈姨突然拍了下大腿:“隔壁李婶家种着杏树!去年她还说杏太多吃不完,晒了不少干藏在阁楼上。”说着就拉着老周往李婶家跑,李婶倒是爽快,说杏干可以拿,就是得帮她把阁楼里堆的旧报纸捆好搬下来。阁楼窄得转不开身,老周爬上去时,裤腿被钉子勾破个口子,陈姨在底下递绳子,手忙脚乱间还碰倒了半摞报纸,油墨蹭得满手黑。
好不容易扛着杏干回来,老周立马坐在石桌旁挑核桃,陈姨则把杏干倒在竹筛里捡杂质。挑到半夜,陈姨揉着发酸的腰说:“要不别按两克算了,你看这颗,就小了一点点,不碍事。”老周没抬头,指尖捏着那颗小核桃,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突然把核桃往罐里一扔:“行,这次听你的。”陈姨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
第二天交货时,客人翻着礼盒,突然指着其中一盒说:“这颗核桃怎么比别的小啊?”老周脸一下子红了,刚要解释,陈姨却笑着递过块单独包好的杏干:“您别见怪,这颗核桃是老周特意挑的‘小宝贝’,肉更瓷实,我多给您放了块杏干,甜咸配着吃,更有滋味。”客人尝了尝,笑着说:“还真别说,这么配着吃,比匀匀当当的还香。”
客人走后,老周坐在石桌旁,捏着颗核桃递给陈姨:“昨天要是按我的来,说不定还交不了货。”陈姨咬开核桃,把仁塞进他嘴里:“你认死理,我马大哈,可咱们凑一块儿,不就把难事儿扛过去了?”风卷着茶香飘过来,石桌上的核桃壳和杏干渣散着烟火气,老周嚼着嘴里的甜涩,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原来不那么“完美”的搭配,才最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