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词:轮回 行走 愤怒的
“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拉住你?!这一切、所有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如果再来一次……求求你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眼泪如洪水决堤咆哮着涌出,一次又一次刺穿我的心。大地在颤抖,恐怖的轰鸣回荡在地下无人的迷宫中,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力。
到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从地上拿起妹妹留下的匕首和绳索,装进我的背包里,再一次系紧腰带。只要、只要到了迷宫的中央,见到那位掌管时间神明,那位神明,祂一定会帮我的!回到过去,去救她。
……
一个人的路远比两个人走艰辛千百倍不止,究竟是怎么怀着伤痕和悲痛欲绝的心走到这里,我已经不记得也不想再记起了。地底苔藓散发出的阴湿气息越来越浓烈,古老的文字密密麻麻地篆刻在道路两旁的石碑上,像无数只眼睛跨越千年凝视着无知的蝼蚁。我怕了,但是为了我们、为了她,我还是强忍恐惧站到了石基上。
“嗵!”钟声忽然响起,如同落雷砸向地面。一时间四面的墙壁发出蓝色的光晕,整个地下被诡异的光芒所笼罩。
“来访者啊——”一道声音兀地响起,不像神明,却像妖魔。
“按照传统,我可以满足一个你的愿望,说吧——”
“我、我想要借用您的力量,穿越时间!回到我妹妹死前的那一天!”
“呵,可以,但是作为代价,你用什么交换?”
“我的记忆!当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请您取走我所有的记忆。”
“凡人几十年的记忆?虽然无用,不过也可够我消遣几日了。好,你去吧——”
……
只有亲身经历时间的穿越,才会发现穿越者并不是白光一闪就回到了过去。必须在时间的长廊里一直走啊走,花费与穿越年数相等的时间才能到达终点。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需要睡眠。在廊道可以称为墙壁东西上,过去的回忆不停地流转,我渐渐看到了妹妹的脸庞,那么忧郁,和小时候的她判若两人。我亲眼看到她失足摔下悬崖,看到她和我大吵一架离开营帐……我不禁想起了旅行的初衷,为了找到神明,回到过去,拯救曾经来到这里的父亲和母亲。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完成最初的愿望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地上,并没有发出声响。时间很安静。
我走的有些疲倦了,却不敢停下,只能看着过去的画面。我渐渐注意到了一些我不曾发现的瞬间。为什么她和我争论之后背对我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怒气或不满,平静地不像真的。她拿着自己的工具去悬崖,那里竟然早就放好了她的行囊。那次的争端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想到她那时语气,换句话说,这些是她故意促成的?我感到胸腔剧烈地起伏,呼吸愈发困难,那一刻我想到了离开水的鱼挣扎的样子。
不眠不休地走了似乎有四五天吧,我总算看见了发光的出口。用尽力气跨越了那道门,看到的却是妹妹愤怒的脸庞,“……你根本就不愿意理解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她忽然惊恐地望向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
“冷静点!我现在愿意听你说任何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用的……”她悲伤地转过头去喃喃道,眼中是我不曾见过的情感。我看见她似乎说了什么,将胸前的项链扔在地上,再次朝着悬崖跑去。
我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跃而下,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捡起她的项链,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包围了我的身躯,白光闪烁,我竟然又回到了时间的长廊。这是怎么回事?妹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第十次轮回,我从原来的惊慌转变为疑惑再到麻木,我寻遍迷宫的每个角落,破译所有的线索。看着满地的骸骨,我终于知道了一切。这根本不是满足愿望的天堂,而是困住人们灵魂的地狱。无数的人被穿越时间的能力吸引,怀揣着各种目的一心渴望见到“神明”。然而一切都是虚幻,神明也根本不是神明,祂困住所有进入此地的人,吸取他们的生命作为养料,保自己长生不死。在第九次的时候,妹妹告诉我,神明许诺只要她自我了结,就放我出去。多么可笑的谎言,还有,我可怜的妹妹……为什么有些存在可以肆意地玩弄生命,却不受到任何责罚?父亲、母亲,你们的灵魂也一定一直在这里,无法安息吧……
这是第一百零一次尝试,我果然还是无法战胜祂。我掏出残破的匕首,用它对准自己的心脏,带着胸腔中永远无法平息的怒火,深深捅了下去。母亲、父亲、妹妹,等等我,我来和你们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