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那个起跳姿势实在滑稽,像只被踩住尾巴的青蛙。监控视频里他张牙舞爪地扑向空中,羽绒服兜住北风鼓成可笑的球,右手食指和中指堪堪夹住那张浅粉色纸片——重症监护室门。随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她闭上眼,她看了第几遍了,不忍看了。
太平间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她数着冰柜金属把手上的霜花,突然发现丈夫右手指缝里露出粉色边角。她掰开僵硬的手指,门禁卡边缘的血渍已经氧化成褐色。望的出神,走廊穿堂风掀起她褪色的碎花棉袄,卡片脱手飞出通风窗,在十二月的狂风里忽上忽下。她浑身冰凉,瘫倒在地。
“现在进重症室要重新排队办卡。”护士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直系亲属带身份证去行政楼盖章。”
“请问是家属吗?”穿美团制服的小哥突然挡住去路,头盔结满冰凌,”他上礼拜摔坏的手机,我给您捎来了。”解锁屏幕瞬间弹出二十几条未读语音,最近那条是车祸前十分钟发送的:”我给女儿折了纸蝴蝶,藏在……”
她在女儿病房窗外发现了那个塑料袋。三十九只纸蝴蝶用红绳系成风铃,每只翅膀都写着手术日期。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融雪剂的酸涩涌进鼻腔,一夜过后,她在朦胧间听见护士在议论:”那美团小哥在四楼外挂机找了整宿,手指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妈妈!”女儿突然仰起头,有群真正的菜粉蝶正从南方飞来,其中一只落在窗前。翅膀频率与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渐渐重合。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融化的冰棱坠落在窗台,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冷
跳
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