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鹅》

《血色天鹅》

第三支聚光灯亮起时，我感觉到左小腿的肌肉开始抽搐。化妆间镜子里，那张不属于我的脸正渗出细密的汗珠，瓷白色的粉底在颈动脉处裂开细纹，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血管。

我反锁房门，从手袋里取出冷藏箱。针管刺入静脉的瞬间，梳妆台下的”原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杏眼，嵌在那张枯树皮般的脸上，正倒映着我因恐惧而扭曲的精致面容。

“再…坚持三天。”我捏住她嶙峋的腕骨，针头粗暴地戳进已经溃烂的肘窝。暗红色的血液在导管里缓慢蠕动，像一条垂死的蛇。

电视台走廊的LED屏正在循环播放我的香水广告。画面里的芭蕾舞者旋转时，裙摆绽开血红色的涟漪。这个创意来自上周那个被辞退的实习生，她到离职都不知道，广告里用的真是人血。

“林小姐，您的咖啡。”场务递来的纸杯边缘沾着口红印。我盯着她年轻饱满的苹果肌，突然想起医生警告过：超过2000cc的换血量会导致镜像代谢。现在我的舌尖能尝出化妆棉的酒精味，这具偷来的身体正在排斥我。

演出前五分钟，我在防火通道发现了正在抽烟的B角。她薄荷烟的火星溅在我定制舞鞋上时，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原体总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现在我把她按在消防栓上时，她瞳孔里倒映着的，是两个正在融化的怪物。

舞台比预想的烫。当柴可夫斯基的弦乐撕开第四乐章时，我完美地完成了32个挥鞭转。掌声潮水般涌来的瞬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这次不是经血——我摸到礼服后腰的拉链崩开了，露出脊椎处正在溃烂的皮肤。

追光灯突然变成血红色。我看见观众席第一排坐着原体，她举着我早上用过的针管，针尖滴落的液体在乐池里溅起音符。当我踮起脚尖准备腾跃时，发现足尖鞋里灌满了粘稠的血液。

谢幕时所有镜子都碎了。我在散落的镜片里同时看见天鹅与骷髅，而评委席上那些没有五官的观众，正用手术刀在评分表上刻出等分线。

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