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击着窗户，窗外海浪的翻涌声越来越近。恐惧像冰水，一滴一滴渗进林念的脑海——时间，已经不多了。
吊灯下，妹妹林安的脸苍白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姐，今天陪陪我吧。”椅子上的幽灵轻声说，眼神里藏着和以往都不一样的不安。
那一瞬间，林念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她想再次抱住这具温热的、会哭会笑的身体，承诺永不分离。这念头像海草一样缠住她的心脏，诱人又致命。
“不行。”林念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
“你不能去！你会死的！”随着“砰”的一声响，林安猛地站起拦住她，眼中是那熟悉的，绝望的倔强。
林念没坐下，漆黑的天空被一道闪电劈开，海浪声仿佛就拍在耳畔。
“没用的。”林念的声音沙哑，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妹妹看穿，“左耳，也听不见了吧？”
林安下意识捂住了左耳。
她看着妹妹那双因无数次穿越而失去光泽的眼睛，想起它们曾经像夏日清泉一样明亮。原来我所贪恋的每一次重逢的温暖，都在让她为我加速燃尽。这不是爱，是自私的献祭。
“是我干的，”林念终于说。这句话像一把刀，先割开了她自己的喉咙。“这魔法是我造的，但我的结局，你改不了。”
“不…不可能！”林安已经吓到没了表情，她哆嗦着后退，撞到墙，像一张单薄的白纸般滑落在地。
不行，不能让她带着这样的表情离开。恐惧和绝望会像锚一样，把她永远拖在这个即将坍塌的世界里。
林念压下心口的剧痛，蹲下来，努力挤出一个带着点狡黠的笑容：“喂，林小安，别摆出这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嘛。”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妹妹脸上的乱发，“还记得你小时候怕黑，每次都半夜跑来挤我，现在不是也敢一个人走夜路了？你看，你比想象中勇敢得多。”
林安愣住了，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表情却有些松动。
“你总嚷嚷着要吃遍全世界，”林念趁热打铁，语速轻快，“以后每到一个新地方，就替我吃一份最好吃的冰淇淋吧。”
也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整扇窗户被风彻底扯落，海水像一头终于撞破牢笼的野兽，裹挟着碎玻璃和腥咸的气味瞬间灌满房间，淹没了她们的脚踝，冰冷刺骨。
林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得一个踉跄，惊呼声淹没在浪潮的咆哮里。
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林念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面咆哮的水墙。下一秒，林念紧紧抓住妹妹的手臂，在她手腕上飞快地系了什么——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
随后，林念猛地将妹妹塞向那面正在剧烈波动、发出微弱光芒的墙——动作决绝，没有半分犹豫。
“活下去！”
林安的身体迅速陷进墙壁，仿佛被无尽的深海吞噬，姐姐的脸定格在最后温柔的笑容上，迅速模糊，只剩下色块。她拼命挥舞着手臂，指尖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海水和空气。手腕上那一点细微的重量，成了连接姐姐与她的、最后的实物。
世界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林念盯着那面已然复原、毫无痕迹的墙，仿佛要把它烧穿。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曾经也有一条同样的手链，如今已空空如也。
“再见，安安。”
她轻声说，仿佛妹妹还能听见。
“要……好好爱这个世界啊。”
回应她的，只有更加汹涌的海浪声。林念身体向后一倾，安静地倒在了冰冷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