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尝见四季之色,自秋实起而止长夏,若有一载年华。暑热悄至,入此一园,烈炎曝已久,念凉而贪清风,不想春日已过,幽困之情良久,躯身疲而四肢僵劲不能动,欲因之大梦祛暑夏病噩,解困乏无力以应算术无奈。
忽闻见天色骤急,似有号风将至,叠云难开,日隐曜光,亭午夜半同辉,骤而墨色,雷起惊蛰鸣蚤,蚊、蚁、蝇、蛾出,蜻蜓低飞。天公怒开雨幕,演山鬼之厉色,降万魔之嚎哭,列珠玉与珮落,渡怪精与妖仙,始时廉纤,顷刻成大势,有滚玉跳珠急坠,惟执伞人两三朵,自长幕中行。吾未执一物,诡凉入透,天公一涕落淋漓,颈颔皆湿濡,流水透裳衣,缕缕青丝如败柳。而寒骨不觉,目神眩光,直指云天,似穿厚雾,见其本真。有龙穿云出,金霞飞卷残雨,啸吼镇墨斗,唬湍雨成冰雪,冰石出云,砸杀一树墨叶。耳畔声渐低,是天地之鼓短肃,魂悸失穷雷尽雨,日头不见几散,方知梦境泯然。
行过晌午,未预闻之将雨,却有天色昏昏,若云之欲催。有飞蝇小蜂进窗,恐白日之将斜、雨丝之欲坠,率尔多撞玻璃,然其翅携水汽,晕头眩目,不可出。吾开窗欲释之,终不能解其愚,感其烦乱侵扰,遂杀。而自早梦虚方成,蚍蜉之想日月成真实,狂剪一段绿荫湿。倏尔成团雹,掷地有声,拍落苍叶,交打成乐,钟鼓罄鸣。惶惶不可终日,顿觉晨梦预知。
吾等者,为度日也;夏虫者,为生存也。然夏虫不可语冰,吾为凡夫,不可语道之深厚。期年已过,而吾废光阴度日不可知广识之深厚,虚自已不可博万书之内涵,懒行路不可览百川之辽远,此之三年,又复何哉!故梦于一夏而亡于一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