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人的走廊在赤白灯光的浸泡下,仿佛凝固成了另一个时空。莫兰狄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一份忘记提交的论文,一点无人诉说的烦闷,让她在这个晚自习后独自折返。却就在途经西楼二层时,眼角余光被一片灼热的色彩烫了一下。
教室外的墙边,是如同一队队士兵般整齐站立的储物柜。也犹如士兵那整洁而又统一的军服一样,整排柜子都是沉郁的灰色,唯独这一组,是突兀而热烈的橘。它像一道无声的呐喊,独立于周遭的一切。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指尖抚过柜面,触感奇异,顺滑中带着凹凸的纹理,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甲。材质非木非铁,敲上去,发出清越而空荡的回响,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格外磬人心魄。柜组中间,一块屏幕幽幽地泛着蓝光,是这片橘色中冷静的异色。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一个个柜门编号,最后,定格在“07”上。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让她无法移开视线。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种“做点什么”的冲动攫住了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指节在旁边一个灰色的柜门上,轻轻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停顿)咚——咚。
三长,两短。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07号柜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不,不是滑开,是它的“存在感”在急剧地膨胀、延伸!方才还只是规整的柜门,此刻却化作了吞噬一切的巨口,人类于蝼蚁、囚笼于雄狮、汪洋于水潭……所有关于渺小与浩瀚的比喻在她脑中炸开,却无法准确形容其万一。那橘色的门扉瞬间充塞了她全部的视野,将她连同周围的光线、声音一并笼罩、吞没。
光明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熄灭。无尽的、绝对的黑暗漫涌上来,浸没了所有感官。仿佛流淌于高天之上的命运之河于此被拦腰斩断,所有因果、时间、空间,都归于彻底的虚无。莫兰狄僵立原地,思维彻底凝固,像一座被封在冰川里的雕塑。在意识被完全吞噬前的最后一瞬,视网膜上只死死烙印着那个如火焰般燃烧的数字——
“07”。
……
下坠。
虚无。
然后是坚实的触感。
黑暗潮水般退去,过于强烈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了眼。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如同梦境中走出的土地上。天空是一种温柔的、仿佛被稀释过的紫色与淡金色交织的帷幕,两轮大小不一的月亮,一银白,一苍青,像一对沉默的眼睛,高悬天际。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又混合着草木清冽的奇异芬芳,吸入肺中,带着微微的凉意。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草丛,随着不知来源的微风轻轻摇曳,如同梦境之海泛起的涟漪。远处,轮廓奇诡的巨树拔地而起,枝干扭曲,叶片呈现出水晶般的质感,在双月光华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更远方,似乎有山脉的剪影,连绵起伏,如同沉睡的巨兽。
没有熟悉的教室灯光,没有冰冷的柜子,没有那条赤白灯光照耀的走廊。
“这是……哪里?”
疑问在心底浮起,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恐慌。一种奇异的平静,混合着巨大的茫然,包裹了她。刚才那毁灭性的吞噬感与此刻眼前宁静而壮美的异景,形成了荒诞的对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手,校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不论是哪……肯定不是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在一片沉默中,她想着想着,她想起了那个橘色的柜子,那三长两短的敲击,那最后的“07”。
是它……把我带到了这里。
一个决定,此刻几乎是本能地在她心中成型: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向前走,必须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而那扇“门”,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深吸了一口这异世界清冽而陌生的空气,迈开脚步,踏入了那片发光的蓝色草丛,走向那片水晶森林的深处,将那片诡异的橘色门扉,暂时抛在了已然遥不可及的身后。
一个令人眼睛闪闪发亮的开端。
🙋问:为什么莫兰狄知道敲击柜门的节奏(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