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烦躁像地里的杂草,疯狂滋生。他的鸡,那些曾是他骄傲和财富来源的母鸡,如今明明都健康,吃着最好的饲料,却一个蛋都下不出来。他总觉得这事和邻居老李有关。那个无儿无女的老头,以前是镇上的化学老师,退休后就变得孤僻得很,自从老王的鸡开始赚钱,老李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冷意。
老王按捺不下心中的怀疑,一个深夜,他翻过矮墙,潜入了老李的院子。院里静得可怕,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的气味。他凑到老李的窗前,透过缝隙往里瞧,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老李没在捣鼓什么毒药。他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像尊泥像。他面前没有香炉,只有一个竹篮,篮子里铺着柔软的干草,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蛋。老王看得头皮发麻,这是在冥想吗?什么怪异的仪式?
就在这时,老李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落在了老王藏身的黑暗里。老李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没有起身,只是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你家的鸡,不下了吧?”
老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家。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的鸡窝里,终于有了一枚蛋。他欣喜若狂,可拿起那枚蛋时,手却僵住了。蛋壳是温热的,表面光滑得异常,上面竟有一个淡淡的、酷似他家鸡笼锁孔的印记。
他猛地抬头,望向老李家的方向。他忽然想起,老李的退休金不多,却总爱去集市上挑那些品相最好的东西,哪怕只是看看。他也想起,老李家后院那个常年锁着的棚子,以前总传出奇怪的金属打磨声。
老王没有再想下去。他只是低头,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蛋壳上那个冰冷的锁孔印记。那触感不像来自一枚蛋,而像一把钥匙,正缓缓插入他自己的脑海。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鸡的主人,而是和那些鸡一样,成了某个巨大实验的一部分。
老王没有把蛋扔掉,也没有砸碎它。他只是走回屋里,将这枚带着锁孔的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仿佛在供奉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图腾。现在,他和他的鸡一样,剩下的唯一工作,就是日复一日地,凝视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巢穴,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由自己创造的“奇迹”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