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头子的秘密战争

高一开学第二周,朱一龙就给自己定下了高中三年的核心纲领:无展主义。

当时初中同学聚会上,五个老同学中有四个已经在兴奋交流“高中能不能找到展”,只有朱一龙默默喝了口可乐,在心里庄严宣誓:“我,朱一龙,高中三年绝不找展,专心学业,献身真理。”

当然,后来事实证明,“专心学业”这一条执行得有点打折扣。

这所区重点高中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宽松。作为走读生,朱一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校园里的“情侣生态”。到了高一下学期,他惊讶地发现,班里三十五个人,居然有七个已经“有展”了。剩下的人里,大部分也是正在“积极寻找”,只有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还“坚守阵地”。

“革命形势不容乐观啊。”朱一龙在日记本上悲壮地写道。

但朱一龙有个天赋——他是天生的情报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几乎每个书院每个班都有他的“线人”。作为走读生,他有着住宿生没有的优势:放学后的奶茶店、周末的图书馆、地铁站附近的咖啡馆,都是他获取情报的绝佳场所。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谁正在追谁,朱一龙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最新消息!咱们上一届那对地下恋被处理了!”放学路上,朱一龙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神秘兮兮地对同路回家的陈浩说。

陈浩推了推眼镜:“真的假的?他们不是一直很隐蔽吗?”

“千真万确!我的线人亲眼看到他们放学后被叫到办公室。”朱一龙说得眉飞色舞,“据说是放学后在西楼那个小剧场…咳,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学校老师那了。”

陈浩笑着摇头:“你这一天天的,净关心这些。有这功夫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

“这你就不懂了,”朱一龙正色道,“掌握校园动态,是作为学生应尽的责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战什么战?你不是单身主义者吗?”

朱一龙一时语塞,只好埋头吃冰淇淋,含混不清地说:“理论研究,理论研究需要。”

实际上,每当听到谁又脱单的消息,朱一龙心里总会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就像看到别人手里有块糖,自己虽然说不爱吃糖,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

高二上学期开学那天,朱一龙意外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

“重大消息!”课间,朱一龙神秘地召集了他的几个“情报小组”成员,“据可靠消息,高一的黄文丽拒绝了学生会会长的表白。”

“黄文丽?就是高一那个长得很清秀,成绩很好的学妹?”有人问。

“没错!”朱一龙压低声音,“根据我的分析,这位黄同学可能也是我们‘无展主义’的潜在盟友。”

陈浩斜眼看他:“你这么关注人家,该不会是有想法吧?”

“胡说!”朱一龙义正词严,“我这是为组织发掘人才。现在像我们这样清醒的年轻人不多了,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说这话时,朱一龙心里其实有点虚。他确实注意到黄文丽很久了——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那个女孩,声音清脆,举止大方,站在台上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但朱一龙立刻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原则就是原则,怎么能轻易动摇?

转机出现在国庆假期。

班里几个同学组织了一场足球活动,朱一龙原本不打算参加,却被陈浩硬拉了过去。

“整天宅在家里像什么话,出来运动运动。”

到了足球场,朱一龙才发现高一也有几个学生在这里活动。他一眼就看到了黄文丽——她正和几个女生在场边热身,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马尾辫高高扎起。

巧合的是,他们被分到了同一块场地。朱一龙所在的队伍缺人,组织者临时从高一那组叫了几个人过来,黄文丽就在其中。

整场活动,朱一龙和黄文丽几乎没有直接交流。她踢前锋,他踢后卫,偶尔在场上碰面,也只是专注地追着球跑。但朱一龙注意到,黄文丽踢球时很认真,跑动积极,进球后会开心地和队友击掌,笑容灿烂得像十月的阳光。

休息时,他们各自坐在场边不同的位置喝水,像陌生人一样。朱一龙好几次想过去打个招呼,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整个下午在没有任何交流中结束了。

“今天那个高一女生踢得不错啊。”回家的地铁上,陈浩随口说道。

“哪个?”朱一龙装作不在意。

“扎马尾的,进了两个球那个。”

“哦,还行吧。”朱一龙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隧道墙壁,心里却莫名记住了她进球时跳起来的样子。

真正的交集发生在两周后的篮球赛。

学校举办书院间的篮球赛,朱一龙原本对体育赛事兴趣不大,但听说黄文丽也要去看比赛,便鬼使神差地就去看了。

他站在围观人群的外围,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场边那个为书院加油的身影。黄文丽很投入,每一次书院得分都会跳起来欢呼,每一次失误都会懊恼地跺脚。

比赛结束后,朱一龙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学长?”

他转身,看到了黄文丽。她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兴奋而泛红。

“你是…朱一龙学长对吧?”黄文丽微笑着说,“我听说过你。”

朱一龙心里一紧。完了,肯定是那些八卦传闻。

“听说你知道很多学校里的事。”黄文丽接着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谁和谁在一起了之类的。”

朱一龙的脸有些发热:“都是些小道消息…”

“那学长知道张明和李晓雨为什么分手吗?”黄文丽突然问。

这个问题太具体了,具体到朱一龙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学妹,可能也是某个“情报网络”的一部分。

“据我分析,”朱一龙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进入专业状态,“主要是升学压力。张明想出国,李晓雨要准备竞赛,两个人方向不同…”

他们就这样站在逐渐散去的球场边聊了起来,从校园八卦聊到学习压力,从喜欢的老师聊到难啃的数学题。朱一龙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文静的学妹其实很有见解,而且幽默感十足。

分别时,黄文丽说:“学长,下周有部新电影上映,你知道吗?”

“什么电影?”

“《疯狂动物城2》。”黄文丽看着他,“听说第一部就很好看。”

朱一龙脑子一热:“我也听说过。你要去看吗?”

“嗯,打算周末去。”黄文丽顿了顿,“如果学长也感兴趣的话…”

“好啊。”朱一龙答应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第一,这好像约会;第二,去他的无展主义。

第一次“非正式会面”选在周周五晚上。朱一龙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电影院门口,来回踱步了十五分钟,检查了三次手机,确认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刻意。

黄文丽准时出现,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包。

“等很久了吗?”她问。

“没有,我也刚到。”朱一龙说谎时耳朵会红,幸好今天风大。

电影很精彩,但朱一龙的心思不完全在银幕上。他能闻到黄文丽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能感觉到她偶尔因为搞笑情节而微微颤动的肩膀。当电影里的狐狸尼克和兔子朱迪并肩作战时,朱一龙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发现她正专注地盯着银幕,眼睛亮晶晶的。

电影散场后,他们随着人流走出影院。初冬的傍晚来得早,街道已华灯初上。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黄文丽说。

“是啊,那个闪电No~~~~~problem的片段太好笑了。”朱一龙附和。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聊电影里的细节,聊学校的趣事,聊一切无关紧要却又莫名重要的话题。在某个路口等红灯时,黄文丽突然说:“学长其实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朱一龙好奇。

“就是…很会八卦的那种。”黄文丽笑了,“但实际接触发现,学长其实挺认真的。”

朱一龙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他建立多年的“情报头子”人设,在这个女孩面前似乎正在瓦解。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了每周的“秘密会面”。有时是去图书馆写作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隔着好几桌在对视;有时也会在晚上刷新在空荡荡的建欣体育馆里;有时是探索北京大街小巷的风景;有时只是沿着圆明园的湖边散步,看夕阳把水面染成金色。

朱一龙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分裂状态。

在学校线下,他和黄文丽保持距离,偶尔在食堂相遇也只是点头致意。但他们会在企业微信上聊得热火朝天,互诉衷肠,分享班里和课堂上发生的奇闻轶事,会分享考试的喜怒哀乐。

与此同时,朱一龙仍然是他那个情报网络的核心。中午在教室,他依然会和同学们讨论最新的校园恋情。

“最新消息,三班那对估计撑不到期末。”朱一龙信誓旦旦地说,“据我分析,他们的根本矛盾在于价值观不同…”

他说得头头是道,没人注意到他书包侧袋里露出一角的粉色便利贴——那是黄文丽昨天晚上在图书馆给他的,上面写着“朱一龙我男神”还画着一只小狐狸。

陈浩有时会疑惑:“一龙,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朱一龙心里一紧。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周末总是有事,叫你出来都说没空。”

朱一龙耸耸肩:“我妈给我报了个补习班,期中没考好没办法。”

这个谎言让他有点内疚,但一想到和黄文丽在博物馆一起看展一起吃烤鸭,那点内疚就烟消云散了。

只有一次,他差点露馅。那天黄文丽送了他一个手工制作的钥匙扣,上面是用粘土捏的狐狸和兔子。朱一龙太喜欢了,立刻挂在了书包上。

第二天陈浩就注意到了:“这钥匙扣挺别致啊,新买的?”

朱一龙脑子飞速运转:“嗯,网上看到的,觉得有意思就买了。”

“链接发我呗,我也想要一个。”

“…下架了。”朱一龙面不改色地撒谎,心里默默向陈浩道歉。

那天放学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黄文丽。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上,分享一副耳机听歌。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特工?”黄文丽突然问。

“特工?”

“就是那种…有秘密身份的人。”黄文丽眼睛发亮,“在学校是普通学生,实际上在进行秘密任务。”

朱一龙想了想:“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收集情报啊。”黄文丽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情报头子吗?我现在是你的下线。”

朱一龙笑了。这个比喻意外地贴切。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秘密行动,每一个眼神交汇都是暗号,每一次“偶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期末考试前一周,黄文丽约朱一龙在体育馆后面的菜地见面——那是他们少数几个安全的见面地点之一,因为几乎没人会绕过去。

“寒假有一个多月见不到了。”黄文丽有些沮丧,用脚尖轻轻踢着地面。

“我们可以视频。”朱一龙说,“而且我爸妈寒假要出差一周,那周我可以…嗯,自由活动。”

他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有暗示性。

但黄文丽眼睛亮了:“真的?那我们可以去看展览,听说寒假有《冬至阳生》的主题展。”

“好啊。”朱一龙立刻答应,然后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黄文丽笑了,那笑容让冬日的天台仿佛瞬间回暖:“我当然愿意。”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读书声。以及头顶操场上,体育生还在训练,口号声随风飘来。

“朱一龙。”黄文丽突然认真地看着他。

“嗯?”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朱一龙问过自己很多次。他们每周见面,每天聊天,分享秘密和梦想,但从来没有明确说过那个词。

“算…”朱一龙深吸一口气,“算彼此的特别情报员?”

黄文丽被逗笑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那你说算什么?”朱一龙反问,心跳加速。

黄文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靠近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很短暂,短暂到朱一龙还没来得及回抱,她就松开了。

“算这个。”她微微脸红,但眼神坚定。

那一刻,朱一龙觉得所有的原则和宣言都不重要了。无展主义?那是什么?有眼前这个会踢足球、爱看动画电影、愿意陪他进行“秘密行动”的女孩重要吗?

“黄文丽同学,”他听见自己说,“你愿意正式加入我的情报网络吗?作为…首席特工。”

黄文丽歪头想了想:“有什么特权吗?”

“有啊。”朱一龙认真地说,“可以共享所有一级情报,可以随时呼叫支援,还有…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秘密身份,直到我们决定公开。”

“成交。”黄文丽伸出手。

朱一龙握住那只手,感觉像是完成了某个重要的仪式。

那天之后,他们的“秘密行动”升级了。朱一龙开始教黄文丽如何识别校园里的“情侣特征”——比如用同款水杯,戴相似的手链,放学时前一后走出校门却在转角处汇合。

“你看那对,”一次放学后,他们假装在公交站等车,朱一龙低声说,“男生一直在看表,女生时不时整理头发,明显是在等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在等朋友?”黄文丽问。

“等朋友不会这么紧张。”朱一龙笃定地说,“而且你看,女生今天换了新发卡,肯定是特意打扮过。”

五分钟后,一个男生匆匆跑来,两人果然相视一笑,并肩离开了。

“厉害啊。”黄文丽由衷赞叹。

“基本功。”朱一龙假装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高二上学期最后一天,学校举办了元旦联欢会。朱一龙的班级表演小品,黄文丽的班级合唱。演出结束后,人群涌向礼堂出口,朱一龙和黄文丽被人流挤到了一起。

他们的手在拥挤中偶然相碰,然后,在周围嘈杂的欢笑声和新年祝福声中,朱一龙轻轻握住了黄文丽的手。

只有三秒,在人流将他们分开之前。

但足够了。足够让朱一龙明白,这场“秘密战争”是他高中生活里最美好的意外;足够让他知道,有些原则之所以被打破,是因为遇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走出礼堂时,陈浩搭着朱一龙的肩:“明年就是高二下学期了,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朱一龙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和黄文丽挥手告别的身影。

“高三就要来了啊,高考,未来…”陈浩叹了口气,“不过至少你还是我们无展主义的最后防线。”

朱一龙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冬日清澈的天空,想着即将到来的寒假,想着宫崎骏的手稿展,想着那个会踢足球、眼睛像月牙的女孩。

他想,也许最好的状态就是这样——在众人目光之外,守护着一个甜蜜的秘密;在八卦满天飞的校园里,拥有一片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

这场秘密战争还会继续,而朱一龙已经准备好了。毕竟,作为一个前无展主义者、现情报头子兼首席特工的搭档,他有着充足的经验和智慧,来应对这场青春里最美好的挑战。

新年钟声似乎已经在远处敲响,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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