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哽咽,费力地一喘气,站在那里突然说,哦,原来我是爱她。
“我们用力在红房子里贴近,贴得不能再近,肌肤磨着肌肤,心和心之间有无数根红线本是限制的,禁锢的,然后“…我们点蜡烛……”对,因为蜡烛,我们点了蜡烛,它的火焰徐徐烧着,即是目光未至也觉得眼睛被烧着,眨眼很累,我的心脏在冒汗,好热,看向李棋贞也热,她的眼睛浸入湖底那样热忱,像被毛衣蒙住冒汗,很安静的呼吸。亲了又亲,亲了又亲,盯着她令人惧怕的眼睛,“为什么哭…”为什么流泪,李棋贞脱了针织衫,她的体温很凉,于是拥抱间传导入我的胸膛,还好,我还想,还好。摸着她的内衣肩带,白色的棉质被汗水浸湿不带掩饰的欲望,拉不住她,海潮袭来,我独一人孤立地在风雨夜的行船上,黑夜闻到咸腥,还以为是鱼虾。”
““为什么爱我。”不知道。不知道。脚下是万江高水,瞥见无休止的奔腾间的鲨鱼,伶牙俐齿,哪有时间回话,月在高悬,当真是红黄的湿晕,信阀间的泪珠,李棋贞的泪珠,叠成项链比千万颗珍珠还要真,窝在我的颈间,在我的锁骨存泪。”
……
我盯着左前桌的女生脖子出神,皮肤好白。
几周后我去做了MECT,之后住院,看楼下阳光追逐着在胡同里面穿行,再抬头我看到代表全班探望的她。下意识想和她说话,于是笑着拉她坐在我的床边,用两只手分别圈住禁锢她的手腕,她皱眉,垂头不看我,眼神像案板上的鱼,日光下两枚干涸的泉眼。头发细软垂在两侧,皮肤还是那样白。强迫她送我回家,推我的轮椅我们沿一路走着像被周遭胡同压垮一样缄默而无声。我即刻对她说,“来我家吃饭吧,我会做鱼。”她看我的眼神疑惑而好笑,北京冬天干冷的空气堵在喉头,于是最终没推脱过。白皮肤透光,我能看到她淡青的静脉里血液正平淡地流,而她瞳孔倒映的我苦涩而欢喜。
死鱼翻着眼睛躺在盘子里,姜醋泡它青色鳞片遍布的身体,直到这时我才用一颗惨白的死鱼眼睛换到了她的名字,李棋贞。立刻觉得李棋贞的名字和她一样,是淡淡的灰青和大片的白。问她高考要考到哪里,要做什么。她只说人大和赚钱。而我自己高谈阔论,谈建构主义作用于精神层面不止于共鸣而重在指引,之后才是奉献社会实现价值,马哲的价值论。话与话接踵而至。点了烟,明明离得远,瞄着对准后火星子却要烧到她的白皮肤上,黑墨水颜色的瞳孔是被烫出的洞,而将要飘上去的烟静静绕着她灰暗干涸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淡淡的,并且感觉像是聚光灯般的戏谑。
送她到门口时,她回过头来,我看到她的嘴唇张合,“你一定要喜欢女人的话,不是非我不可吧。”
–
我听说李棋贞缺钱,朋友和我说她和家里断了关系,自己租房住无牵无挂,挺惨,我咬着雪糕并不关心。躲在屋子里看文艺电影,由于把背景音调得过大而没听见敲门声,再开门时李棋贞的眼睛一下撞进我的视线里面,她天旋地转,紧接着倒下,我手忙脚乱,只觉得她的额头温度快把我的脖颈烫伤。
腾出床,她裹着被子像受惊的小雀,缩在床里看窗外,依然保持沉默。我煮出泡面端来坐在床尾,她端在一张纸在读我的诗。诗经过别人的口中,顿感害臊和羞愧,我愣坐着,而她看着“青葡萄长在乐园 我们接吻品尝 于是宇宙大爆炸”同时看向我,拉着帘子的房间,红黄的日光经过粉红的窗帘照得整间屋子红彤彤,我们坐在滚烫的太阳表面,李棋贞用她的嘴唇撞我的嘴唇。
试探性的鼻息略显粗重,四处喷洒在我身上,不知轻重,她的发尾被汗裹着潮湿发热,起先是脸颊要烧起来,紧接着是她手指碰到的我的皮肤上,灼热,呼气吸气,我们在这间暗而拥挤的红房子里受热膨胀,洪水进入,水压压迫我的胸腔,而她眯着眼看我笑。第一次见她笑,像晚六点的红色太阳光企图融化一颗完整的雪花,心底的温度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你一直爱我吗。”我想说不是,爱这个字眼像很重的石块,一路把我拽到没有氧气的海底,涌动的水波划伤脸颊,浮游的气泡把我烫伤。
她话变多,手指顺着我的头发,“那天你说什么,精神世界的指引?”我迟钝地点头,又摇头,“不知道。”我想想,但无法表达出口,吐不出话语,最后说了句,“现在的秋裕宁可做不到。”之后我和她说了我的八天计划——七天的喹硫平而第八天是酒精与头孢,实在不行还有d67显影液。我没想到李棋贞的反应,那样大,像炸开的爆米花,嘭!“不可以。”我疑惑地望向她。不可以,好生动的陌生感,她在否定我的死亡权,连带着否定我。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暗色的房间空洞而无神,浑身竟然不自觉地战栗,我听见她说还没有感受够我的爱,我的,爱。明明是她凑上来,她来吻我,好吓人的话,我从不觉得我爱她。
“第几天了。”“第三天。”“是吗?…”“第几天了………”这期间我开始三番五次地回忆她的笑,尽管背后的动机令我难以理解和被动。我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她眼中的暗杀目标。
“你把我的药藏起来了。”我陈述。
第八天。李棋贞视线直直打在我身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我眼前发昏,直感觉大地要找我撞过来,李棋贞的白皮肤把她融化成大片的白,于是强装着稳稳神。
“给我,李棋贞,还给我。”
她突然笑出声,眯着眼睛看我的方向,
秋裕宁,你不可以除了活着就是去死。”不顾一切劈头盖脸地砸向我。眼睛里像一片黑雾,“一个女人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爱而去死,这是神经病。”
她的咬字像咬在我的神经上,“更何况你爱我,那么爱。”……而我感到深深的钝痛,读失明症漫记结尾时那么痛,要面对见证过的背阴面的动荡戏剧性和歇斯底般的恶心后依然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吃饭那么痛。感到无尽的悲哀和可笑,因为我似乎听到“得不到”字眼的一句窃笑,丹朱她终究是个女人,而且是善女人,并且不断地在蔑视和高人一等下舔舐自己自尊心的满足。
我要是只看她就好了。她的白皮肤下是灰色和黑色交错的晦暗不明的眼睛和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张合,把我吞噬,让我在想逃命的同时再次喟叹精神世界与人面契合之不易,或许我也足够傲慢。
我看着她,反而笑了,笑得像我像她示好那天一样,而她依旧第一眼注意到我皮肤上的豁口。“李棋贞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第八天呀。”我咬重了“我的”,牙在发颤。我向她伸手。
“你不会死的,我买了鱼。我们吃鱼吧。”
她的皮肤在背景的彩色中扭曲,变成一块白色的橡皮泥,软化匍匐,而我低下头看着她。
她吐出最后一句话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并把药盒扔给我——
“你这样都是因为我吗秋裕宁。”
我把鱼端出来,死鱼翻着眼睛躺在盘子里,姜醋依旧泡它青色鳞片的身体,而我感觉它还在海水中游动。吃了第八天的药,我为我们倒了酒。这时我透过晃动酒液的杯壁看到了李棋贞的笑。
好喜欢这篇烘托出来的氛围!k老师花了不少心思吧?目前呈现出来的这对湿漉漉的,病态的女同很好吃,不过总觉得这篇可以超越“女同”“精神障碍”“爱”(只作为一个词一个名字一个符号出现的爱。怎么说呢……就是作为符号的爱和想要探讨爱的概念是两回事?)
不过剧情上没太明白。每段被“……”和“-”分开的剧情都很独立 连起来只能猜测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别的内容啊作者你回来给我写完!!(你够了
前半段 那个蜡烛-火焰-眼睛-心脏-泪水-体温-爱欲的转化我很喜欢。对于我来说,恰好卡在交代清楚剧情环境和意识流地传递情感的阈限上,看得我很爽。不过这样的意识流确实也不好把控,到后面就真的没太懂。为什么鱼一开始还是鲨鱼,后面就变成吃的鱼了?鱼象征什么?尖锐危险/乌合之众/被动麻木/死亡/家庭和生活?⬅️这是我的猜测
《失明症漫记》是本好书,大概能猜一下这和秋裕宁的症状以及本文的阴间感(中性偏褒义)如何联系起来吗?是把李比作那个唯一的明眼人?然后主题上讨论人性本恶,讨论尊严?没看懂所以完全是贸然猜测。
但这和秋裕宁的求不得有什么关系呢?李又是为什么对秋的态度转变了呢?
“她的皮肤在背景的彩色中扭曲,变成一块白色的橡皮泥,软化匍匐,而我低下头看着她。”
“姜醋依旧泡它青色鳞片的身体,而我感觉它还在海水中游动。”这两句在尾声处跑出来超棒,神经兮兮的错乱的一切。
很多地方我都想大吼“给我写完啊我要看啊为什么是这样啊就写一半也太残忍了!!”
比如说秋为什么爱李,李为什么最后同意了秋的决定,为什么是八天,还有最后(“这时我透过晃动酒液的杯壁看到了李棋贞的笑。”)李为什么又笑了
总之催更。您辛苦了,虽然学习和生活最重要,但千万别歇着(好恶毒的读者)
我的妈呀老师您 长评致谢
是的是的是很混乱很纠结的一篇,前后逻辑缺口欠账,因为理论上来讲我发的时候还没明白我的描写中心,现在有点眉目了,发了个片面的新视角(欢迎移步) 但依然未完 我跪下了
可以有一个小小的提示,李是唯一正常人,秋秋是很纯真的美好的存在(我理想中)其他人在不理解或远离中却不断被波及 是的我会再安一些人
鱼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吃与被吃
敬畏着鲨鱼 吞吃鲨鱼 敬畏欲望 吞吃欲望 或被欲望吞吃
(是的是的是来自过春天 我喜欢这个隐喻)
这篇会神经错乱 因为秋秋是精神病 其他视角中我在想怎么避免“神经错乱”描写,呃呃但新篇钟意子似乎失败了
我会加紧的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您 想里flag让自己不要鸽 但其实这篇是二月写的……………恭候探讨or催更
恳求我的质量稳定一些
丹朱是言丹朱吗 我很喜欢茉莉香片
是的 我更喜欢金锁记actu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