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唐成钢初稿(也算作终稿)

唐成钢

诺德的冬天,是可以杀人的。气温从九月就开始骤降,到了雪神节已然是严冬。积雪将地面覆盖,几乎要溢入窗棂。这天的大风没有来,成刚在屋外劈砍着柴火,为晚餐做着准备。有些锈迹的斧头劈开冻硬的木质纤维,可以听见声声钝响。
几个扛着枪的士兵从路的那一头走来,衣衫并不规整,身形晃荡。他们粗鲁的叫喊着,说着江宁族的语言。

成钢见此,拾起柴火向屋门小跑而去。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不断绷紧的绞绳。老妇人快速地拉紧窗帘,成钢则进了内屋,把一块徽章和几张纸藏进床底的暗间里。
“他们已经到托米家了。”老妇人从窗帘中打开一条缝,瞄着那几个士兵的行迹。她颤抖的手交叉举在胸前,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成钢则从暗间中取出一只手枪——那是江宁边防军的制式装备,一支格莱克,上面刻着花纹,闪出银光。“真漂亮。这可是那群军官才配备的”成钢心里想着,“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一声惨叫从托米家传出来,刺痛了人们的耳朵。那几个穿着浅黄色军服的兵从托米家走出来,手中牵着一具尸体。他们将尸体扔在路旁,商议一番之后,向着成刚的屋子走来。
外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老妇人已经看见那几个兵的黑色瞳孔。当她和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兵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仰身一倒,瘫坐在椅子上。成钢则静静地坐在他们家那张仅存的木桌旁,双手缩进衣袖。“砰!”木门发出凄惨而剧烈的哀鸣。简陋的木闩很快折断。
詹姆觉得,这不过是又一个懦弱的沃尔族家庭了。从他的经验来看,事实确实如此。他们有着令人可憎的蓝色瞳孔,和天生邪恶的扭曲卷蓝发。他们不过是一些恶魔,失去了爪牙罢了。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战友是怎么在战场上被沃尔族人偷袭致死的。“他们要么不要命,要么当缩头乌龟。”詹姆这么想。刚才那几个沃尔人,在自己闯进去的时候,都跪在地上。他堂而皇之地拿走了他们家中仅存的食物和铜币。就在他走向屋子的东北角时,那个恼人的沃尔族中年男人一把抓住詹姆的腿。詹姆回过身,一枪崩碎了他的胸膛。
詹姆看见成钢端坐在屋子的正中,双手抱在胸前,隐藏在袖口中。他蓝色的眼睛细长,颧骨略微突出,一头长发披散在双肩。他的身材高大,肌肉干瘦而结实。詹姆有些恍惚,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的男子。他有些怯,抓了抓手中的步枪。他给了身旁的兵一个眼神,让他进了内屋。成钢听见柜子的门被猛地踹开,步枪将箱子的铁锁破开,不禁转过身,向屋里面瞧。老妇人用双手捂着眼睛。成钢听着床被移动,几乎要站起身来。“坐下!”詹姆发觉了异常,他将步枪上膛,枪口对准这个沃尔男人。可怕的寂静。

“队长,这里有个暗格!”詹姆被声音吸引过去,望向屋内。成钢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从袖口掏出枪,击中了詹姆的胸膛。他用詹姆的身体做掩护,接连打死了外屋的几个兵。一人掏出刺刀,向着成钢猛击过来。成钢猛地扭住此人的手腕,用手枪结束了他的生命。里屋的兵端举着步枪走出来,直指成钢的头颅。他的身体颤抖,握着枪的手发白。成钢的面庞上满是鲜血,缓缓地从下颌划过、滴落。黄衣服的兵下定了某种决心,狠狠地扣下扳机。“咔哒!”一声空响,枪膛内竟没有子弹。成钢冷笑道:“江宁人,都是这副德行么?”紧接着一声枪响只留下满地的血泊。

成钢将尸体拖到后院,对着母亲说:“革命军的前锋马上就要到附近了,我投他们去。您老好好的在家待着,不会有人怀疑。”老妇人不言,缓缓地走到成钢的身前,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把成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合上。

北风飒飒,天门兵工厂仍然炽热异常。一个老人,穿着深绿色的长衣,胡子和头发斑白。他缓缓地踱步,看着蓝眼睛的沃尔人敲打着铁板,一辆辆灰色的铁皮家伙从流水线的终端开出。带着白头盔的人走到他的身边:
“皇帝与您同在,长官。”
“致我们的事业。”老人开口,带出一串沙哑的音节,“我们的产量如何?”
“已经接近国家月产量的一半,长官。”
“很好,这些坦克将成为剿灭匪军的中坚力量。”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眸,“传令下去,叫工人们打起精神,要有做牺牲的觉悟。”

佑安岭中的雪林,生长着大批常青树木。积雪压弯枝条,反射着阳光。成钢正在密林中深深浅浅的前行。一块巨石横在他的面前,刻着简单的漩涡状图案。作为一个沃尔人,成钢知道那是一个风神徽记,是沃尔陆最久远的神祇。他转身向北,径直前行,心中计数。一直到一百五十三步,他恰好停在一棵松树旁。他折断一根树枝,在树干上清扫三下,随后扫开一片积雪,将它摆在其中。他双手合十,等待着。丛林中响起细微的摩擦声,像是细沙倾入玻璃罐。霎那间,周围的几个雪堆破开,四个白色的人影冲到成钢身前,反手将他按倒。“别开枪,自己人。”唐成钢赶忙说。带着雪白面具的人看了他一会,把成钢扶起来,靠在树干上。成钢从衣袋中掏出一块暗而透着光亮的徽章——那是用晶银制成的,这种矿产只产于雪林深处,也就是沃尔游击队的藏身地。

成钢走后,老妇人小心地擦拭地上的血迹,将沾满鲜血的抹布投进壁炉。她坐在椅子上,不断地喘息,双目直直的盯着蜡烛的火焰。窗户的外边,微弱的喘息声传来,带着丝丝痛苦的哀叫。老妇人本以为是哪里的流浪猫在作怪,可是她的耳朵告诉他,那是一个人类发出的声音。老妇人端着烛台,从后门踱了出去。黑夜呜咽着,露出骨白色的月。她径直向成钢藏尸的地方走去,果真看见一双睁着的眼睛!

他的胸口还在流血,嘴唇痴傻一般张着,口鼻之间萦留一口气息。老妇人把他安顿在床上,做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

詹姆从一阵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仍在那间阴暗的小屋里,身上盖着一床被子,裹着几层大衣。他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从屋子那头传来。那似乎是用土豆、荨麻混合而成的“罗宋汤”。他试图移动四肢,但很快引起了老妇人的注意。“躺下,你还病着“老妇人说。詹姆看了看洇湿的屋顶,茫然的说:”为什么救我?”老妇人走到他的窗前,眨了眨那双黑色眼睛说:“天喵告诫我们,不可忽视求生的愿望。”她和詹姆的声音同时响起:”愿喵神护佑你。“

在老妇人的照料下,詹姆的身体逐渐转好。他开始帮助老妇人做一些农活,到别人家的田地里翻找剩余的土豆、茎根,以及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詹姆是逃兵,因而并不愿意逃走。老妇人也乐得有一位劳动力,和陪自己说说话的人。话里话外,詹姆透露自己本是贵族的后代,被派往后勤线上工作,却遭到游击队袭击,队长让他们各自寻路,等待时机召回。老妇人对此,只是止不住的叹气。

一个清新的下午,太阳还没有落,把云边染成淡淡的橘黄。詹姆在屋外点起火堆,将一只野兔剥皮炙烤。肉的香味穿过鼻腔,刺激着詹姆的每一个神经细胞,电流一般,让他的后脑发麻。这是他费尽心思抓来的野物。他用一把精巧的匕首割开兔肉,咬下一口。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开口说:“喵神云:有两件衣裳的,就分给那没有的;有食物的,也当这样行。”詹姆割下一条兔腿,递给老妇人。

“你是个江宁人,为什么跑到沃尔人的穷乡僻壤来?”詹姆吞下一口兔肉,问着。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本是侯爵的女儿,却爱上了沃尔死亡军团千疮百孔的低级军官。我的父亲尊重了我的意愿,我的丈夫也因此获得了地位。我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有着沃尔族的蓝眼睛和江宁族的黑发。我的儿子被送进贵族学校,接受教育。他在那里备受欺凌。就在他第一次被打折了手臂,跑回家向他的父亲哭诉的时候,他的父亲却置之不理,只是叫他好好养伤。他再一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却发现校长室里,父亲正接受着校长的训斥。尽管这个家伙比我的丈夫年轻十岁,却彻底的摧毁了一个父亲在孩子眼中的尊严。当儿子回到家质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反抗的时候,老家伙丧失了往日的一切耐心,把一切怒火都倾泻在了孩子身上。他拳打脚踢,并且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世界是怎样一回事,你也不知道反抗意味着什么!战争!屠杀!家家戴孝!血流成河!你若是还坚持那无知的正义,就会毁掉你的母亲,我,包括你自己!’从那时起,我的儿子把一切念头都隐藏在心里。我一直害怕这种情绪会毁掉我的儿子,尝试着开导他。直到他大概十七岁的时候,诺德掀起了起义。经过艰难的拉锯战之后,反抗军占领了北方七个重镇,我丈夫率领的沃尔死亡军团困守“铁城”诺兰。我的儿子不知从什么地方与反抗军取得了联系,带着我偷偷逃到了这个临近诺兰的小村子。“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锅水放在火上煮。

詹姆回忆起自己的校园生活,似乎确有唯一的蓝眼睛而且黑头发的人。只不过同学们欺负他的时候,自己觉得恶心。甚至曾为他说过一两句话。他接着问“后来呢?你的儿子去哪了?“老妇人看了看詹姆,脸上出现一丝微笑。詹姆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脸上泛起红色。

”其实我是一个逃兵,本前往铁城送信,却误入包围圈。我和几个兄弟举手投降,受到了反抗军的优待。我看的出他们恨我,却没有杀掉我。他们的士兵很和善,并没有什么宪兵队,也没有军官用枪顶着士兵的后背向前冲锋。但我们还是趁着夜色逃了出来。“詹姆说。

老妇人点点头:”我知道,溃军在战争之外跋扈,而贵族在尸骨之上夺食,你恰好双全。“詹姆挠了挠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老妇人将水收进屋内,到床上睡下。詹姆则在外屋打下地铺,安静的躺下。

夜里风很大,几乎动摇了小屋。詹姆一夜未能合眼,总是担心屋顶会突然砸在他的脸上。第二天早上,詹姆如往日一般到外面劈柴,却没有见到屋内再次升起炊烟。他敲了敲内屋的门,发现老妇人面色痛苦,紧闭双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他赶快从家中取出一些草药,正要为老妇人送服,却听见那个微弱的声音说:“不必麻烦了。我的人生已经挺过十三次严冬,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挺不过去的了。你到床前来。”

詹姆放下手中的汤药,走到老人面前。老人轻轻地抓住他的手,将一枚亮银色的徽章交予他。“这是一枚圣嗣徽章,我的丈夫和儿子都认得。你若是念我照顾你的恩,就去找他们两个,叫他们远离世俗纷争,到别处隐居;若是不愿,就拿去换钱,在江宁也能换得后半生衣食无忧。”老妇人的声音萦绕在口鼻。终于,小屋里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

 

帝国的大都,人人肃穆。前些天,叛军攻下了诺德的最后一座堡垒——铁城诺兰,沃尔人的绿旗从城头升起。尽管付出了重大伤亡,总司令冯·唐还是指挥军队从城中撤出,向拱卫大都的天门城退去。将指挥权交予天门城总督之后,冯·唐回大都向皇帝面陈。

空旷而阴沉的大殿,贯穿着明争暗斗的阴风。铁的王座之上,金色皇冠的人低着头颅,让人看不清面目。冯·唐单膝跪地,空气陷入静寂。“我等在铁城殊死防守,却被城中内应打开城门。“皇冠下的人沉默。“我等沃尔军士,为帝国剿灭叛徒,舍生入死,陛下不可不察啊!”老人的声音从在大殿中回想。突然,风声喧嚣起来,宫廷粗壮的圆柱后方窜出几名黑色人影。几道寒光闪过,头戴皇冠的人站起来,低声吩咐:“告诉外边的人,老将军身为沃尔间谍,意图谋反,被侍卫杀死。”

大都的郊野,一座庄园安静的坐着。詹姆撤下大门上缠绕的枯藤,踹开生锈已久的锁。他已经十年没有看见过这个地方。他的心里隐约的知道什么,但他很难相信。在一个破败的小屋里,他找到一位守门的门卫。门卫告诉他,北征军大败,相关的军事长官被抄家,并劝他赶快找个地方避避风头。门卫带他走到庄园的边缘,一座座小土包耸立着,如同烂疮一般扎眼。尸体太多,就地掩埋。詹姆在这里坐了很久。他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去。

“铁城”诺兰,炮火已经让城中满目疮痍。临时搭建的木棚随处可见,但仍然有人无处躲藏。尽管敌人已经败退,杀戮仍然进行着。由于往日积攒的仇恨,不断有遗留的江宁俘虏和平民被杀害,顺着河水飘走。沃尔百姓在河边举行欢庆仪式,看着江宁人随波逐流。唐成钢带着几名护卫,在城墙外游荡。他隐隐听见河流上游传来的欢呼声。突然,一声枪响传来,成钢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枪。“刘二!你干什么?”一个头戴钢盔的队员听见成钢的呼喊,将枪口下放。“那里有几个江宁狗的尸体,从上游冲下来的!”

“我们的子弹,不能浪费在死尸上。”成钢沉默半晌,望向那几具浮尸。它们的躯体已经溃烂,头颅不完整,有明显的砍砸痕迹,仍有鲜血不断溢出,晕染水面。成钢的心里有些不痛快,他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在成钢的不远处,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城门口,和守卫交谈几句之后就进了城。成钢有些怀疑,也走到城门口,想要询问那人的动向。两个卫兵见到成钢接近,马上整了整衣装,站的笔直。成钢还未开口,其中一人率先喊道:”将军好!欢迎将军入城!“成钢的脸有些僵,他没能挤出笑容。另一个卫兵上前一步,凑到成钢的耳边说:”您的亲信已经进去了,我们没按照惯例收取过路费。“

”亲信?“成钢疑惑的问,”你们怎么知道?“

“他的手上,有一枚和您一样的圣嗣徽章啊!”

成钢心中一惊,暗道不妙。他正要往城中走去,那个卫兵拉住他的手:“大人,城门收税是惯例啊,您可不能。。。。。。“

“什么惯例,那是江宁人的恶俗!你们如今也要对你们的同胞做一样的事吗?”

那卫兵面色一暗,将手放在裤腰上:“话可不能这么说,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我可没见过哪个‘同胞’长着黑头发,还是叛教者的子嗣。“

怒火涌上成钢的心头,但眼见民兵没有放行的意思。他只得从衣袋里掏出三枚银币。却见那卫兵说:“大人,既然是您的亲信,自然也算在您的名下吧。”他仍然摊着空空的手掌。成钢只好再掏出三枚银币,卫兵才笑着说:“将军身负要职,自然要比荣华富贵时小心些,别让这铁城平白多了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人!”

成钢不想与他们继续纠缠,而是向自己的府邸走去。他隐约能看见,不远处巡逻的士兵,正向着他扫视。才进入客堂,就看见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端坐在正中。

“你是什么人?”成钢立定后问道

“一个走投无路的忠臣。”那个黑衣人缓缓掀起帽子,露出深蓝的头发和瞳孔。

“你是江宁皇帝的刺客?”成钢的手再一次摸向腰中的枪。

黑衣人捻了捻蓝色的发丝,那蓝色渐渐掉落,露出一段晶莹的黑。”你认识我,三个月前,在铁城的郊外。“

成钢摇头不语。

“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在诺德之王的麾下身居要职,已经忘却了当日远走之危吧。”黑衣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拱了拱手。

”当日入侵的贼寇,已经被我一一诛杀。阁下谈起这个又有何用。“

“枪弹自然无眼,却未必能杀死一个人。可叹为令堂养老送终的人,竟是想要她儿子命的敌人。而自己的亲儿子,正在大城市里享受荣华,不可一世呢!”

“她怎么会死?”成钢面色一变,“一定是你害了她。”他将枪口压在面前此人的脑门上。

“将军尽可以开枪,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只是你母的下落就再也无人知晓了。当然,以将军的地位,忘掉这些琐事也无不可。”

“说!不然叫你尝尝沃尔古刑的厉害!”

“一个江宁贵族小姐,跟着你遭受了十三年苦寒。既无厚衣取暖,又不能补充营养。支撑到现在才是个奇迹!谁似你们沃尔人,夏不惧酷热,冬不怕严寒,上了战场又不要命似的往前冲。难怪皇帝要组建一支沃尔人的军团。”

这番话似一个炸雷,落在成钢的心上。多年以来,自己离家多而回家少,全然投入在自己所谓的反抗事业上,全然不顾母亲的安危。

“我就是当日闯入你家的江宁逃兵,你母发现我尚有一口气息,躺在草丛中挣扎,将我救了起来。在弥留之际,她交给我这个。”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徽章,“据我所知,风神教一直是沃尔人的精神信仰,而风神圣嗣更是他们的引领者。正是这么一个神圣的位置,居然出了叛徒。在反抗军起义的紧要关头,第十三位风神圣嗣背叛了沃尔人,秘密向皇帝投诚。借助风神圣嗣提供的信息,沃尔人的第一次叛乱还未开始就被血腥镇压,主要的领导者几乎都被暗杀。而叛徒呢?被派去组建为帝国效力的沃尔兵团,并以维护帝国秩序为荣,成为了平定叛乱的重要力量。那些压迫沃尔人最激进的,居然是自己的同胞!“

成钢仔细回想,母亲确实曾告诉他,圣嗣徽章是从他父亲的柜中搜出来的。她说这东西可以在沃尔人中一呼百应,希望成钢好好的利用它,让沃尔人和江宁人不再敌视。他开口说:”这样的徽章,是我的祖上传下一枚,你这一枚是从哪里来的?“

“圣嗣徽章本就有两枚,你的先祖为了获取皇帝的信任,将其中一枚交予皇帝。随着圣嗣本人与沃尔兵团的联系更为紧密,徽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皇帝在胜利日大阅兵的时候,将徽章随手赐给了一位侯爵。那位侯爵本是位良善人,却不知怎的突然和女儿断绝了关系。“

成钢从自己的怀中掏出自己的那枚徽章,摸了摸凸起的漩涡状图案。“我从家里逃出,进入沃尔游击队的营地时,受到了大多数沃尔人的欢迎。比起他们的队长,他们更相信我能带领沃尔人走向辉煌。我那时觉得,一块徽章就能让人们欢呼的事情很愚蠢、也很纯粹。我们和主力会师的时候,统领将我们收编,虽然让我做了总参谋的职位,却没有实权。不知什么时候起,沃尔人开始相互传播着你所说的事情。他们还开始念叨我的父亲,就是现今统领沃尔兵团的那位。很快,我住宅附近的眼线开始增多,一个门卫都敢于跟我讨要过路费。“他顿了顿,”那么你呢?你擅自闯入我的宅邸,又带着我母亲的信物。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你带走,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躲开这一切。”

“哈哈哈哈哈!”一串笑声从成钢的嘴里脱出,“怎么?你要我放弃就要成功的事业,要我放弃沃尔人的自由?一些无谓的流言,就能阻碍民族复兴的决心?沃尔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受到欺凌!“成钢豪迈的声音在客堂中回响。

不一会儿,詹姆被成钢反扣住双手,从宅邸中押了出来。成钢对着街道喊着:“那些沃尔忠诚的爪牙们,这里有个细作,你们不能坐视不管吧!”那路边卖货的小贩,街上卖报纸的小童,都看了他两眼。从人群之中,零星的走出几个人,他们抓住詹姆的肩膀和手臂,将他带走。

突然,一颗炮弹从天际飞来,猛地砸在城主府的屋顶,将厚重的石壁炸出一个大洞。“敌袭!敌袭!”有人大声喊叫着。更多的炮弹如雨点一般朝着城内砸下,临时搭建的木棚无法抵御猛烈的震动,纷纷倒下。成钢借助较为坚固的房屋的掩护,快步向着城主府摸去。不料,一声巨响,炸弹在他的眼前爆开,他只觉得自己向后飞去,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长久的晕眩。

沃尔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钢铁巨兽,它们的皮肤是铁质的,步枪子弹无法穿透。它们前端的一条长管喷发出火焰和炮弹,在战壕和防御工事中炸开。它直接踏平铁丝网,小型的地雷也对它毫无作用。这些铁家伙的速度很慢,却让人鲜明的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城墙被火炮破开巨大的缺口,江宁士兵们冲入城内。曾经撕碎江宁主力的反抗军在新的敌人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再次睁开眼。

成钢发现自己被关在城主府的监牢里。潮湿而腐朽的味道让他几乎呕吐。“该死的江宁人。”他咒骂着。他的牢门外响起脚步声,约莫三四个人,离他愈来愈近。成钢高呼着:“你们这群下作的江宁狗,就算是杀了我,也别想让我屈服!“

“好一个装腔作势。”监牢那头,大统领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你,江宁人怎么可能回来!”隔壁的几个沃尔俘虏随声附和。成钢怔住了,他疯狂地捶打金属的牢门,直至鲜血迸溅。痛苦的嘶吼声引来了看守的注意

詹姆被自己的同胞拯救了,可是他的心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他回到了铁城的郊外,那座小屋。他在屋子的后院堆起了两座土堆,从此安静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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