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接听(未完待续/电脑可见版)

引.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您、您拨打/的…电话,”

 

——————

 

——“喂,请问哪位?”

 

江煜接通未知来电,却由听筒听见对面的一片嘈杂。

 

-“不,不好。江曈她、她呼吸没了。”

-“她的心跳真停了。”

-“愣着干什么!?快打急救电话啊!”

 

……江曈?小曈?

 

江煜举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耳畔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声。

 

……

 

1.

 

窗外的梧桐嫩叶跟一片片透绿的琉璃拼凑起来似的,透过暮春午后正暖的光,打在深棕的木质地板上。推开窗,楼下小雨后的丁香已然凋落,不剩几簇在枝头,土壤的潮汽晕淡沾了泥、又将将腐烂的馥郁,缓缓送来意外却沉闷的香。天总是青色,连白云都是堆积着缓缓飘向远方。烨城一向是这般慢光景。

 

我叫江曈,今年十二,明明是该苦恼增添了新科目的初中生年纪,但我好像已经走到生死门前了。

 

起初,我也并不觉得我的病严重。先天性心脏病可大可小。我很幸运,在往前的十几年里,靠着药片也依旧正常度日;但我也不幸,在暑假里的那个阴雨天之后,心悸得厉害,母亲慌张着将我带去医院体检,却被下了病危通知。

 

“我们建议尽快采取手术,患者的心脏情况并不乐观。若是手术费用与心源问题拖延病情,只怕……孩子她活不到十八岁。”

 

医院的走廊明明那么长,门外的长凳坐着那么多的病人,嘈杂的交谈、机械的叫号和哭闹声不绝于耳,可我还是通过那一丝门缝,听见了医生是这样压低了声音,沉重地将后半句话讲给母亲的。

 

“曈曈她…现在吃的药,不管用了吗?明明一直在吃得好好的,怎么就……手术费我们会尽力去凑。但是,手术的成功率,您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听见母亲像是将检查结果与医嘱的单子翻了又翻,一样压低了声音询问,带着些许颤抖的哭腔。我愣愣盯着灰绿色的橡胶地面,鞋底忍不住来回挤蹭,在这样不容易被注意的吵闹中,它发出并不刺耳的尖叫。

 

“她的情况不多见,成功的手术案例很少,仅能提供一些参考。手术成功率百分之四十五,已经不低了,我们会尽力。您也不要太过担心,先让孩子按医嘱服药。已经发现了她的问题,就能早点手术,也让孩子能早些痊愈。”

 

我的心早就随着吞下新开的药片,而恢复沉静。佯装着懵懂抬眼望向从门内出来的母亲,她牵强地扯着嘴角漫出一丝苦笑,安慰我没事。

 

一路从医院走到车站,她细致问着晚饭的想法,拉着我的手却一直是微微发凉,带着薄汗的。等公车开了门,我才忽然想到小区附近夜市的那家炒面,连忙出声的提议也被她笑着应下,手上动作却不停。她从手提包的夹层拿出硬币,投进了收钱口,又把匆忙来时扯下的计程车发票从口袋掏出,叠好装进去。

 

尽管她把那一沓不算薄的单子也放进了里面,等坐在靠窗后座时,我依然是从旁边纸的缝隙间看见了手术的费用。只一眼,我便迅速撇开了眼,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也只一瞬,我感到喉头哽住,又苦又酸的味道上泛。不是生理的心悸,而是心的抽疼。

 

七十万。

 

就是这串缀着好几个零的数字让她愁眉难展。

 

夜市里的那家炒面很香,泛着油光色泽的炒面条根根分明,从来不腻。每次配上新鲜的小葱拌在其中,就着一筷子另点的炒肉,母亲总是坐在对面叮嘱着我慢点吃,又没人跟我抢。

 

但我现在突然不想吃炒面了。

 

2.

晚饭是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口味清淡。跟母亲说了我改变主意后,她坚持去超市买了菜。不过我知道她不止去了超市,是从她身上淡淡的焚香与丁香不同的另一种花香嗅了出来。

当她出门前,将自己关进卧室的时候,我听见了木柜第二层抽屉被拉开的声响,很轻,但这十几年来,我曾听过无数次。不必想,她定是拿着一个素色泛黄的相框。

那里面装着一个我从未亲自见过的人。我只知道他被定格在里面的黑白模样,是比我如今年岁还小的孩童脸庞,眼神天真又纯澈,微微笑着。

他叫江煜,是我从来没有亲自见过的哥哥。

母亲大概该是想和他说说话,又觉得仅仅拿着这张照片不够,所以出门买菜的时间比平常多了半个小时。这时间花在了去城北的墓园,我知道,江煜就葬在那里。

在得知我要心脏手术的这一天,她去看了他,焚香祭拜,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他护佑我、替我祈福、来保我平安吗?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母亲忙忙碌碌、不停夹过来的菜,父亲这时候才下班回来,正和不知是同事还是客户打着电话,语气豪爽。自从小学开始,父亲就一直近乎全身心地奔波于生计。可保险公司的销售经理,薪水又能分到多少?不过都是为了支撑家庭,尤其是我的药费罢了。

才四十出头的人,白发隐在黑发里仍看得出斑斑痕迹,笑着时眼尾的细纹勾勒到额角,我却从他眯起的眼中看不见喜意。而当他挂了电话,仿佛挂断键就是控制他嘴角的开关,他的笑容瞬间被深深的疲倦所取代,扯成一条抿住的直线,在听了母亲对他的耳语之后更甚。

可他也只是沉默一瞬,“…先吃饭。”

三人在方桌面前就坐,沉默的三角貌似困住了使用味蕾的能力。我越发觉得口中寡淡,尝不出什么滋味。也几乎忽略了父亲刻意的关切——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功课看到了哪里…要不要和原来的朋友出去玩等等……

直到我回了房间,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极其麻木地摇了摇头,如例行公事般回忆着将书本究竟看到了哪一章并道出,再摇了摇头。

“并没有朋友找我。不用出去。”

最后再落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

离开了这个莫名让我喘息不及的三角地带。也不愿去看他们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我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中的被褥,手机一小块的屏幕只能微弱照亮脸庞。新入学的大群聊,刷新出的消息被免打扰的红点控制在一角。

置顶的除了父母的消息,剩下的三个,一个停留在今年的“新年快乐”问候,另一个是去年打了一次招呼的两条表情,还有一个,是昨天晚上十点二十八分,询问假期打算怎么过。

我没说谎,并没有人找我出去。

始终没点开群聊,我点开了昨晚那条消息的聊天界面,打字半晌,又发愣一会儿。

最终将手机朝上摊放在一旁,阖上眼,小声叹息。

屏幕上显示着刚刚九点十六分发出的消息:

——‘没什么打算。我的心脏情况恶化了,可能得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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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2024.11.1  一编:

极其不体面地捋清了写作顺序却耽误了进度。昨天心情欠佳下导致效率不高,尽量快些写完。先放这么多。

 

2024.11.10  二编:

电脑版看不见。。。希望调整完之后能看见了。后面会赶紧补行文进度(

好吧,在原来那篇里调整无果,重新再发一篇就好了。

2025.6.30 三编:

间隔超长更新的一段。细细琢磨一下后面,和现在写的三个词语那篇感觉太像了,好容易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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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评论了“无人接听(未完待续/电脑可见版)”

  1. 当时无论是读还是听冷刃讲,当时又感人又温暖的存在。兄妹真的好好!还有冷刃的文字!
    感觉我俩的平行时空刚好相反——一个是为了拯救,一个是为了毁灭——“桀桀桀”唯秋发出反派的笑声(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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