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稿:深冬的雨宛如冰针,裹着彻骨的寒气,密密麻麻地砸向大地。林夏孤零零地站在天桥边缘,潮湿的风像一双冰冷的手,使劲掀起她那早已发白、被雨水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的衣角,发出“簌簌”的声响。桥下车辆的灯光在厚重的雨幕里艰难地穿透,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恍惚间,像极了母亲遭遇车祸那夜,救护车顶灯在积水里破碎的倒影。那倒影在林夏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是母亲离去时痛苦的呐喊。她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正要迈出那决绝的一步,突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拽住。

“小姑娘你疯了!” 穿橘色环卫服的大妈急红了眼,指甲深深掐进她胳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红印。大妈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惊恐,眼眶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岁月刻下的一道道沟壑。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大声呼喊着,声音因为过度惊恐而变得沙哑:“这桥上个月刚跳下去一个,你可别想不开啊!” 大妈的呼叫立刻引来路人围观,人群像潮水一般迅速围拢过来。有人匆匆跑回附近的便利店,买来热可可,小心翼翼地递到林夏手中,那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递到林夏冰冷的手上。有人焦急地掏出手机报警,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声音急促地向警察说明情况。林夏在此起彼伏的关切声中浑身发抖,牙齿也止不住地“咯咯”作响,直到警察把她带回派出所。

第三次自杀是在废弃工厂。林夏紧紧攥着麻绳,每一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脚步沉重地爬上生锈的铁架。铁架在她的踩踏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梁木间结满了厚厚的蛛网,像一层又一层的纱幕,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她恍惚看见母亲织毛衣时垂落的银丝,那银丝在她的视线里若隐若现,仿佛母亲还在身边,温柔地看着她。就在她把绳套往脖子上挂时,铁架突然剧烈晃动 —— 几个流浪少年抱着破纸箱闯进来躲雨。他们的鞋子在积水中溅起一朵朵水花,破旧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男孩发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立刻把手里的饼干塞给她,饼干的包装已经有些破损,边缘还沾着些许灰尘:“姐姐饿坏了吧?我们刚在便利店捡的临期食品,分你一半。”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流浪故事,带着淤青的膝盖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偷来的漫画书封面已经皱巴巴的,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对未来炽热的幻想,那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

平安夜那天,林夏吞下整瓶安眠药,蜷缩在公园长椅上。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清脆的铃铛声,那铃铛声像是来自遥远的童话世界,清脆悦耳。戴着圣诞帽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像两个熟透的苹果。她把暖手宝塞进林夏怀里,暖手宝还带着小女孩身体的温度,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圣诞老人会把温暖分给每一个人。” 女孩的母亲蹲下来,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轻轻拨开林夏额前的乱发,那双手细腻而温暖,这个动作和母亲生前为她掖被角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泪水冲破林夏的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打湿了长椅上的积雪。

最惊险的一次发生在初春。林夏站在结冰的湖面中央,薄冰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那声音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脏。远处传来狗吠,金毛犬 “豆豆” 撒欢着冲过来,它的毛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像一条流动的金色河流。主人举着牵引绳在后面追赶,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豆豆的名字。豆豆好像知道林夏想要做什么一般,用牙死死地咬住她的裤脚,牙齿咬得紧紧的,裤脚都被扯得变了形。它使劲地把林夏往岸边拽,爪子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后来主人还邀请林夏去家里喝姜茶。温暖的客厅里,女主人端来刚烤好的曲奇,曲奇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垂涎欲滴。男主人分享着雪球从流浪狗变成家庭一员的故事,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壁炉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勾勒出幸福的轮廓,那轮廓在温暖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那天之后,林夏开始频繁遇见 “巧合”。早餐摊的老板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他多塞给林夏两个茶叶蛋,那茶叶蛋还带着腾腾的热气,老板笑着说 “姑娘看着脸色不好,快多吃点”,那笑容里充满了关切和善意。图书馆管理员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她每次看到林夏都会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悄悄把林夏常看的书放在显眼位置,还会细心地在书的旁边放上一张书签。就连巷口总爱凶人的野猫,也会在她路过时竖起尾巴蹭她裤脚,那尾巴毛茸茸的,蹭在裤脚上痒痒的。这些细碎的善意像星星点点的萤火,渐渐照亮她心里的黑暗角落。

某个清晨,林夏站在镜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发现自己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那光彩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明亮而温暖。她走出家门,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做义工,她轻轻地抚摸着那些流浪动物的毛发,动物们在她的抚摸下温顺地眯起眼睛。她教流浪少年认字,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工整的汉字,少年们专注地看着黑板,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她帮环卫大妈清扫街道,扫帚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首欢快的劳动之歌。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她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些不经意的温暖里。

一年后的母亲节,林夏带着鲜花来到墓地。风吹过墓碑,带来远处孩童的嬉笑,那嬉笑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一首动听的歌谣。她轻轻抚摸着父母的照片,照片上父母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她的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我终于学会了,在没有你们的日子里,好好爱这个世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墓碑前摇曳的雏菊重叠,宛如一幅温暖的画卷,那画卷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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