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你听的到吧?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命令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这里是我创造的,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出来。”“……我不会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是亲姐妹,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真是个彻头彻尾都罪恶的人。”
“那随你便吧。”阿明重重的用手锤向玻璃窗,可惜窗户很结实,没有一点裂痕。“当初我就不该创造这里。你就在里面躲吧,一直躲着,直到死也一直呆在里面。像你这种只要有机会逃避现实就彻底放任现实不管的人,我也无话可说了。”
阿明离开了,因为阿笠再没听到其他声音。
好混乱,什么都不想干。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如果能什么都不做就过的幸福的话就好了。要是时间能永远停滞就好了。
阿笠躲在窗户里的第三年,变故发生了。她忘了,窗是依赖于她姐姐的意志的。这么多年来,阿明一个人承担着生活的压力。她不能逃,因为她身后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也许阿明彻彻底底的恨上阿笠了,于是阿笠被赶了出来。
迷茫、混乱。这无疑是把阿笠从天堂里硬生生扯出来。可是最令她震惊的是,姐姐居然真的会恨她。自从那次吵架后姐姐再也没有来找她,时间过去那么久,她早就没那么记恨姐姐了。不可置信的是,她从不觉得姐姐会恨上一个人,恨这种感情太强烈了,以她那绝对的理智,没什么事是她想不清楚的,她向来不会浪费自己的感情。
一个人在布满灰尘的窗前,阿笠怔怔的呆坐着。
不对。
她突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拼命的跑下楼。长时间没修剪的头发碍事的飘在额前,她看不清路,重重的被墙角撞了一下,肩膀处钻心的疼痛顺着神经快速蔓延开。可她没时间搭理那些她曾经最害怕的疼痛,只是不知疲倦的跑啊,跑啊。
她们的家离学校很近,阿笠没过多久就跑到了那个最熟悉的玄关前。家里的窗户紧紧闭着,窗帘也没打开。她驻足,姐姐没有向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一丝凛冽的寒风吹起阿笠的发丝。原来已经冬天了吗?阿笠最喜欢冬天了。记得休学前的那一年,阿明答应了阿笠一个愿望。如果阿笠在期中考试考进班级前三,阿明就陪她去看海。阿笠特别激动,她没想到姐姐会这么快答应下来,于是卯足了劲拼命的学习,之前从未早起过的阿笠开始每天早早到学校上自习,空白的笔记本开始变的满满当当,甚至有时候晚上还会偷偷去听强基班讲课。
不过她还是比不过那些天赋选手。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她执拗的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期中考试阿笠发挥的很好,不过最终还是只得到了第四名。那天晚上阿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直到阿明进来,笑着递给她了两张船票。其实阿明看到阿笠的决心之后,早就已经决定不管阿笠有没有考上都要带她去看海了。阿笠一把抱住姐姐,笑着的抹掉了眼泪。
看海的季节是冬天。不过海面还没结冰,只是苦涩的风一直吹个不停。可那片海依旧很美。阿笠和阿明挽着手大步在沙滩上狂奔,嘴里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歌。阿笠紧紧的拉住阿明的手,那双手跟暖和,很安心。她有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的,感官也好像被放大了。阿笠从没像现在这么爱阿明。她看着那张和自己近乎一样,只不过多了一副眼镜的面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幸福。此刻,只有阿明、阿笠和这片海。
临走前,阿明给阿笠和自己买了两顶夏天才会戴的浅黄色花边遮阳帽。一个缠着水蓝色丝带,一个缠着米黄色丝带,作为这次旅行的纪念品。
那顶原本属于阿明的,有着米黄色彩带的遮阳帽现在正静静的躺在门口的台阶上。阿笠俯下身子,细细的盯了很久。姐姐的帽子还很新。自己的那一顶已经很破旧,而且还被落在窗里,再也拿不出来了。阿笠将帽子拾起来,轻轻扣在头上。
有一封信从帽子下面展露出来:
“对不起,阿笠。姐姐本来想在最后见你一面的,但是好像来不及了。姐姐很想你,也知道你不愿意和姐姐说话。可是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纠缠,血缘是连接我们最确切的脉络。姐姐找到了很好的工作,要去很远的地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爸爸妈妈一直都不同意,也是可以理解。不过我去意已决。阿笠啊,姐姐在这里拜托你一件事。虽然很牵强,但是姐姐还是希望你可以努力去做。从我走后开始,试着成为姐姐吧,不是一直很向往姐姐的人生吗?姐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需要学的东西全部锁在放我们日记本的旧抽屉里。你从此以后就是克里斯托·阿明。请回到现实中替我活下去吧,阿笠。剩下的人生由你来替我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酸涩涌了上来。阿笠颤抖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信纸上,洇开了一点姐姐的字迹。她连忙小心的用袖子去擦,可泪水又止不住的浸落在袖子上。信纸后面是她们一起看海的拍立得相片。那张脸和她那么像,那么亲切,可她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阿笠一次又一次把重要的人远远的推开,直到阿明也离去了。
阿笠又哭了,她觉得之前的自己真的好蠢。
第二天清晨,阿笠早早站在镜子前,穿着整洁的白领。她从旧抽屉里取出姐姐给她准备的0度数黑框眼镜,那看起来和姐姐的一模一样。她伸手给自己带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早安,亲爱的阿明。
晚安,亲爱的阿笠。

ps:黑框眼镜 阿笠 记忆中的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