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阴翳,几隙阳光透过密林的笼罩落在枯枝败叶与这座废墟上。汽车引擎盖上的锈铁皮勾住了他的羊毛衫,深灰色的线头在风里飘了飘,像只风筝的线。老人弓着背,怀里的布包硌着肋骨让不敢挺直腰板,怕里面的东西晃得太厉害。隔离网的立柱上刷着褪色的黄漆,“禁止入内”的字样被藤蔓爬满,只剩下几个模糊的边角,在正午的阳光里泛着死气。
顺着每年都会走同一条废车之间的小路,老伊万科维奇尽量悄悄的走在厚实的落叶上。一不小心磕在一个轮胎钝痛顺着骨头缝钻进去,他却没敢哼一声。落地时踩碎了几片肥厚的浆草,汁水溅在布鞋上,带着股青涩的腥气。这片地方还是这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虚弱的心跳撞在胸腔里,像敲着一口锈了的铜钟。
路早没了影子。当年铺的水泥裂成了碎块,每一块缝隙里都钻出了灌木和蕨,叶片绿得发亮,像是吸足了什么养分。远处的一片废车半截陷在草丛里,车顶长出了几丛狗尾草,风一吹就晃,却没有虫豸躲在里面。他记得那是邻居家的旅行车,1986年春天还载着孩子们去采过草莓,车斗里的竹篮总装着阿妮娅最爱的糖霜饼干。
布包在怀里越来越沉。他抬手按了按,指尖触到里面冰凉的弧度,那是阿妮娅十岁生日时,他用攒了半年的工钱买的青瓷罐,罐口刻着一圈小小的雏菊。走到院子门口时,他停了停。木头小屋仍然完好的挺立着,野蔷薇从缺口里涌出来,不知多高的红柏缀着绿蔓,把破败的门楣遮了一半。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他又是浑身一僵。屋里的景象比上次来更破败。墙纸卷着边往下掉,露出里面发黄的墙皮,屋里又有新增的弹孔与塑料包装,一看就知道又是毒贩来过了。
他摸索着走到客厅中央,那里曾放着一张红木桌,阿妮娅总在上面画素描。现在桌子的一条腿断了,桌面爬满了菌丝,长出几簇白色的小蘑菇。他缓缓蹲下身,膝盖与地板相撞的声响在空屋里回荡,像一声迟来的叹息。
布包的系带缠了三圈在手腕上,他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青瓷罐被裹在洗得发白的旧围巾里,那是阿妮娅生病时盖过的,还留着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他双手捧着罐子,指腹摩挲着罐口的雏菊纹路,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像老树上盘结的藤。
“阿妮,”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黏腻的沙哑,“爷爷带你来晒太阳了。”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正好落在罐身上,青瓷的釉色泛起温润的光,像阿妮娅小时候的眼睛。窗外的野蔷薇又落了一片花瓣,轻轻飘进屋里,落在他的脚边。他把脸贴在冰凉的罐壁上,终于忍不住,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砸在罐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又很快被干燥的空气吸干,像从未存在过。
有感觉的。不过这个场景里“物”有些过多,读起来纷乱。
例如:青瓷罐、野蔷薇、小雏菊、红木桌、白色小蘑菇……混搭反而带来凌乱。
不需要每句话都带形容词(描写),抓住重点就够了。到处都是重点,反而分散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