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

流苏、跳、一体化

 

晓雯在银行档案室做了十五年档案管理员,每天把旧文件塞进碎纸机,听它们发出短促的呜咽。她最想要的是一条流苏——像隔壁工位小赵那条,随着键盘敲击在腕边晃来晃去,时刻被人看见。

周五下班,她一蹦一跳的去了布料店。店主剪下一截栗色丝穗,说:“配你的工牌刚好。”晓雯把它塞进包里,像揣着一颗偷来的糖。

夜里,她对着台灯,把流苏缝在工牌带末端。针脚细密,像在给多年沉默的自己缝一条出口。缝完,她举到眼前,轻轻一晃,栗色流苏在灯光下泛起柔亮,像一条小小的河流。

周一清晨,她低头快步走进电梯。流苏贴在胸卡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电梯里挤满了同事,她却第一次不感到局促——那条流苏在胸口悄悄摇晃,像替她打节拍。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碎纸机的轰鸣、打卡机的滴答、同事的哈欠,忽然像被同一根线串起,轻轻拴在她新添的那条小穗子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成了办公室布景里不可缺少的一缕装饰。

午休,小赵端着咖啡经过,目光落在她胸口:“咦,新流苏?挺好看。”晓雯笑了笑,声音轻却稳:“嗯,自己缝的。”

下午,最后的旧文件是一叠彩色索引纸,投入后机器吐出第一条彩虹。有人抬头看,有人“哇”了一声,流苏在空调风里微微扬起,像回应那些迟来的注视。

下班铃响,她不急着走。灯一排排熄灭,剩她的工位亮着。她抬手,把流苏绕在指尖,再松开,看它缓缓垂落——像放走一只刚学会飞的小雀,又像牵住一条终于系稳的线。

走出大楼时,夜风拂过,流苏在胸前轻轻拍了一下,像世界对她说:我看见你了。

发表评论

滚动至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