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故事集/所予她的红巨星

一个人想要日式便当盒，
于是他斡旋，
她的世界从此变成了迟疑的。

『节一』或许是校园小故事？的一则。
“八寻，早上好！”
“早上好呀，普君。”不知为什么，眼前的少年让八寻有一丝怔愣。不过是一瞬奇怪的念头，被她轻易的抛之脑后。
“快迟到了哦，八寻要不要快点走？”“诶！？我还以为时间很充足…现在不是才不到七点吗？”“…现在已经7点26了。”“也就是说…还有四分钟就迟到了！？”“我还以为八寻的时间观念好的很，不需要我提醒呢～”她没空再答复，径直向学校冲去。毕竟在骑着自行车的是柚木普，而不是她。
如果迟到了也都怪普君！怎么会有人在快迟到前还能若无其事的寒暄！正在奔跑的八寻绝望的想。

八寻宁宁，海鸥学园的高二学生，本学期第二次七点整到校。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又是班里第一个到学校的，八寻跑的超—快的！我还没停好车就看到你冲进学校了。”如果一道闪电似的粉色残影也能算作人类的话。
看着柚木普阳光灿烂的脸，她只想一拳挥到他脸上。但一个刚用50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到楼上的人，是没有把人一拳钉在地上的力气的。她只能在座位上瘫着，愤怨不平的望着悠闲地收拾着书本的人。
“真是抱歉呀，八寻，我又看错时间了。”
谎话，他手上的表是摆设？她把作业放到桌子上，柚木普顺手拿了去，也依次交到讲台上。
她不接话。小腿肚子因为奔跑而产生的乳酸还未消去，动起来便牵扯着肌肉不住生疼。
“真生气了？对不起嘛～八寻，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她不接话，坚决的摇头。人不能两度跌在一个水洼里，除非是柚木普的一肚子坏水。
“那，下周生活课你的那份作业，我帮你做，怎么样？”
“…甜品要草莓大福。”“成交！”柚木普伸手与她碰拳。

肢体轻触的瞬间，温热的指骨传递的那一瞬的热量，轻而易举的被抽离动作所裹挟的风拂了去，让她品尝出一丝冷意来。
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违和感瞬间弥漫她的全身。是她清晨迟疑的延续。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碰到花子君…！他不是已经…已经…
咦…花子…是谁？

『节二』所谓日式便当盒的制作。
绝对不是因为她没骨气，所以才答应了普的求和…什么的。只是因为便当实在太难制作，如果选购食材还不算困难，那制备食物的过程就绝对就不被她所擅长了。
在学期初的第三节生活课上，举起锅盖作为盾牌的柚木普终于被四溅的油点命中。
“八寻，不用这样报复我吧。我投降。你能把鸡蛋下进锅里吗？”
虽然她做饭的技术确实很糟，但不要以为露出生无可恋的脸，就能让她原谅把她体育课准备在保温杯里的冰水换成热水的谋杀事件！
明明就是普君的不是。她在体育课晒了一个小时太阳，热的要冒火，想喝口冰水降温，结果差点被他换的热水从内向外烫熟了。果然是在谋杀她吧。
“不会原谅你的。我还想着为什么今天普君这么安分呢。原来在这…”“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想捉弄八寻的，至少这次不是。”
…最后一句不对吧。尽管那样想到，她还是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冬天的八寻生理期不是总是难受吗，我看网上说，好像夏天少喝点冰水会好一点…”
这个这么正经的家伙真的是她认识的普吗？如果是他真正的关心的话，她或许会考虑少喝点冰饮。
“开玩笑的，八寻不会真信了吧！只是想看八寻被气到的表情罢了～诶诶别打我啊！八寻，你看那边的锅烧干了！”
她看他像锅！

天台，八寻宁宁和满头是包的柚木普在品尝便当。今天的食谱是清炒生菜、天妇罗、和半焦半生的裹着未熟蛋液且焦黑一片的煎鸡蛋。
“八寻，我好像吃到了鸡蛋壳。”柚木普表情诡异的嚼着嘴里鸡蛋中硬质的脆片，感觉自己在吃裹了蛋液的石子。
不，你没有。“反正是可生食蛋，熟与生都没关系的吧。–以及普君不许装可怜，必须全部吃完。”
她无视普卖乖的眼神，充当着进食的机器，嚼着便当。

是因为什么来着，她才在生活课上和普分到一组？好像是因为葵她的求情来着…？她在脑中回忆着、迟疑的想，终究没能编出自己信服的自圆其说的故事。违和感的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有念头要从她被深埋的内心钻出土壤，身旁的咀嚼声好像越来越离她远去。
“八寻？还好吗？”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触感与声音一同拽回了她的意识，疑惑也不由得地被抛诸脑后。
“八寻一个字都没听啊～我可是在和八寻聊很重要的话题呢！”
…诶，普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刚才没在听啦，你说吧。”她于是这样说道。
“好吧…八寻，你看能到天上最亮的那颗红色的星星吗，看到了？它是距我们十三亿光年左右的一颗红巨星，好看吧？”
确实很好看，像普瞳孔最外一圈、那橙黄中微微泛了红的颜色。她好像也曾像这样，长久的目视过谁人的眼睛。
不过除了普君，还会有谁呢？
“嗯，好看的。”
“是吧！那颗红巨星，送达我们这里的光线，是它十三亿年前的此刻发出的，又被十三亿年后的我们看见
——所以八寻，时间不能阻挡一切，时间也可以阻挡一切。”
什么意思？普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多想，就又被他插科打诨的话搅乱了思绪。
只有在她回忆着柚木普、与柚木普的记忆时，那内心大到无法忽视的空洞，才会提醒着她–
她，好像遗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有阻力绊着、阻碍着她向回忆走去。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不去想了。
不再烦恼。不再烦恼。不再烦恼。
好吵、好吵，干脆不要想了…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不能就此放弃…！
她再沉入自己意识的海洋，来到记忆洋流的基底。她好像听见，那是她曾与谁人的对话。
对话的依始不再能听清了，词句也模糊，她努力拼凑着耳边稍纵即逝的只言片语。
“我向你许愿…我想要幸福的活到七十、八十，甚至九十岁…！，可以吗，花子君？”
“…可以的、可以的哦，八寻。”谁让他是实现愿望的怪异呢？

她所听的不完整的对话，好像有缺少的、缺失的词句，是什么…！是什么呢…？讠…

迟疑的念头被尽数席卷去了。
好像有谁人的手指点上了她的额头，又用指尖把玩着一缕她的发丝，轻轻叹息。
待她终于脱离了被迫离开记忆的谵妄时，那被触碰的感觉已经不再明晰，好像、好像那只是她的一瞬幻觉一样。

『节三』红巨星？何物所凭依。
于是她终于找到了违和感的起源。因为她的回忆中，那名为柚木普的存在
——早在她初识时便已死去。

普，今天好奇怪。第六次上午捕捉到柚木普欲言又止的表情的八寻宁宁如是想。
他犹疑的神情很少这样一而再的被她的余光捉住。一般她准备开口将关心系于询问时，都会被他插科打诨的话分散注意，待她羞恼着回了神后，小小的困惑就不再能被她记挂起。
或许是因为和他交流总能让她的周身被暖意完全环绕着裹起来，安心的、安全的，不用担心未来而托付的…？
她好像又在出神了。真是的，这段时间怎么总是这样……诶？桌子上黑色的东西是…？
“诶诶诶…！？呜哇啊啊啊！！！这里怎么会有蜘蛛！”
“噗。”
不会吧。
她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柚木普因为憋笑而扭曲的脸。
与八寻的对视终于让他维持不住表情，在桌子前笑的前仰后合。
人不能十六次走进同一条河流，但是可以在同一个柚木普的诡计里跌倒。
还好是课间，班里的同学都和友人各聚成堆，交流间传出细却密的笑音。她的小小惊呼进了声音汇聚的溪流，没有惊起一朵水花。
果然又是普干的！今天他绝对别想轻飘飘地把恶作剧揭过去！愤怒的八寻如是想。
柚木普早在她怒气满盈地找上他算账前就逃出了班门，所以待她跑到楼道时，只瞥见他闪进楼梯间的背影。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盘旋着，向下的路程总是轻松的。出了楼门，张望着寻找罪魁祸首的她，视线转了一圈，却停留在学校教学楼后方一座造型奇特的高塔上。咦…？学校里有过那样的建筑吗？困惑出现的刹那，一只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传来冰凉沾着水的触感。
“…葵？！”“是我呀，宁宁酱有没有被吓到？”她当然被吓到啦！但反应过来只有她最亲密无间朋友的小小恶趣味会如此的刹那，她猛然鼓起的心跳就平静下来。“就知道是葵…不要捉弄我啦。”堇色头发的少女微微笑起来，恢复往常恬静的模样。“宁宁酱在找人吗？”“是呀，葵有没有看见普君跑到哪里去了？”“宁宁酱果然是在找普君呢，他往那边跑啦。”她向操场的那边侧了侧头。葵喜悦时的样子格外好看，温和又不失她自内而外散发的光彩，像傍晚时的暮光。八寻微微烦恼的心绪平复下来，终于有余力去满足她的好奇心。
“话说，葵知道那边那座塔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吗？”“建起来的…塔？”她似是疑惑的歪了歪头。“宁宁酱在说什么呢？那座塔不是一直在那里吗？”“…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呀。”这样不符合力学结构、好像许多粘连的尖顶房屋组成的建筑不可能不让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葵依然轻轻微笑着，开口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那座塔啊，据说是我们学校很久前有一个喜欢画画的女生死掉了，灵魂却一直困在那里里作画的地方。她好像被叫做–四岛同学。”又到了，又是葵最喜欢的怪异故事环节。每次可以讲完这些故事，她都准能遇上…什么…来着？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吐出表露疑惑的音节，就被令她汗毛直竖的声音打断。葵的身体里，传来纸张被剪裁的声音。她的身体慢慢变的支离破碎，像是一张本完好的纸被人用美工刀划的四分五裂。
宁宁还没来得及惊惧交加的喊出来，一只手又从后面抚上了她。“她会没事的。怎么，她变成这样很奇怪吗？”“…怎么会不奇怪…她…她怎么办…？我怎样才能帮到她？”“你帮不了她。再说，不用管她，她不会有事的。”他的手指又一次点上宁宁的额头，剥离了她全部思考的能力。越是混乱的情形下，大脑越是难以运转。她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被柚木普拉着，向班里回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胡乱的堆放在头脑里、杂乱无章又急需整理。这时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带回了班里。
她忍不住向班上葵的位置望去，却看到葵如同往常似的在座位上整理着自己的课本，与她的目光对视上，朝她嫣然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为什么？葵为什么没事？”“这种事很寻常啊。八寻怎么会不习惯？”这种事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能习惯？她又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了。上课铃正巧在此时打响，她如释重负的坐在座位上，大脑缓慢的努力运转起来。
这几天的怪事多到了她难以忽视的程度，不需要过多思考，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混乱不堪。像是拆掉了几个齿轮的时钟，不再能向前。

节四『红巨星？盈缺自成环。』
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一周周度过的进行曲。
考试，美食，园艺，天文，值日，电影。呼唤与紧相扣的手。未来背道而驰。幸福是周而复始的圆舞曲。

节四，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