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逃,亡
“为了戏剧节的顺利演出,我们再来走一个!”一杯接一杯,这场四十人的大聚会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我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气声。好累,累的想倒地就睡。但他们还在继续。
我坐在角落里捧着手里的饮料,环视四周的人,感觉他们都长成一个样。
“学姐!我们还没合照呢!”她把我的意识拉回来。我下意识抬头看了她,我愣住了,仿佛我们的人从此发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这是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小鹿一样,眼尾微微上扬,鼻梁小巧精致,发丝柔软的贴在脸颊上,她的头发是橘子味的,我有些发愣。
“学姐?”她碰了碰我的肩膀。
“啊…好!”我站起身,与她并肩。她今天穿的校服,红色裤子,黑色卫衣。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书院的活动和她对上,总是她参加一个,我参加另一个的错过,我的感觉应该是错的,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吧。
然后就是学校的研学活动,没什么朋友的我成为了这次旅行中落单的人,我只能听书院的安排,祈祷自己的舍友是一个好人。
是她,我没想到和我一样落单的那个人会是她。
“哈喽学姐。”她正在弯腰收拾行李,见我进来,她抬头对我笑了笑,一只手抓着箱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扶了扶眼镜。她戴着一副灰色半透明框的眼镜,后面的头发随意的扎着。上次见到她,她还是扎不起来的样子。
“哈喽。”我一边说一边把箱子搬进来,这地毯真不好走,我拖着行李箱进来,被地毯绊了一下,行李箱就脱了手。
“哈哈…”我尴尬的笑了笑,拎着箱子的拉杆提了起来。路过她身边时,淡淡的橘子味飘在空气里。
“学姐你慢点…我刚才已经洗漱完了,你…”
“昂,我收拾一下,你先睡吧。”
“好的学姐。”
一觉起来,刚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正坐在床上,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发丝都是亮的。我转头拿起手机……
“我靠!我睡过了…咋办!”我从床上弹射起来,想给导师发消息,却发现消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我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外面没人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这话,我跑向窗边拉开窗帘。本该是早高峰的街上空荡荡,店铺都开着,但就是没有人。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出去转转,我们一起。”她正在穿衣服,今天是一身藏青色的运动服。
“那,那我去收拾一下。”
“看来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了。”她随意的进了一家便利店拿了瓶水喝。“这可不是我不付钱的,手机没信号。”她走出便利店,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块钱“剩下的先欠着。”
“现在我们去哪?”我掏出了三块钱,也拿了一瓶农夫山泉。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
两个不认识路的人绕来绕去,竟然绕回了酒店。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这一觉睡到了凌晨12点,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人连续睡了12个小时以后应该是不能立刻睡着的。我只好玩手机,虽然没有信号,翻翻相册还是可以的。拿起手机,亮度还没来得及调整,亮的人睁不开眼,我听见另一张床上有动静。
“你没睡吗。”
“我睡不着,学姐。”
“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
“骑车走吧,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你赢了往南走,我赢了往北走。”
她出拳,我出布。于是我们下楼骑上车往北走了。
夜晚的风好凉,我攥着自行车的车把,这辆车车把有些歪了,所以我努力的控制方向。路灯投下一块黄色昏暗的光,我们俩站在中间,又冲出去,这束光又成了我们的披风。风让她的长发飘在空中,好像一条丝带,发丝闪着光,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我内心在感叹,她好美,美的我没办法呼吸。于是在我们逃到一片公园后,我们摔倒了。可怜的自行车被坏石头绊了,倒在地上,我们比自行车的境况好一些,却也沾了一身泥。我们狼狈的躺在草坪上,看着对方,却发自内心的笑了。我们笑起来,安静的世界现在有着的是我们的笑声,笑到我们都没了力气。
“天快亮了。”我们躺在草坪上,我听到她轻声说。“你的手好热。”她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
“因为我的血是热的。”我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她的侧脸。她没有回头看我,与我相扣的手却握的更紧。
……
再次醒来,我发觉我正躺在她的大腿上,她正盘着腿坐着,见我睁开眼,她敲了敲我的脑袋。“学姐,你终于醒了。”
“你还要叫我学姐吗?”我翻了个身,躺进了她怀里。她好香,她是橘子味的。
“那不然呢?学姐。”她笑着摸我的头发,她的手也好热。
“现在几点了?”我看着她的眼睛。
“不知道,手机没电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你说,我们是不是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或者不小心掉进了什么时间裂缝,再也出不去了。”
“那不是正好吗,你还想回去吗?这里只有我,不是更好吗。”
“那倒也是。”
天光已经大亮,我们回到了酒店。好在热水还是能用的,我们洗了澡换了身新衣服。
“我还想出去玩,咱们去逛逛街吧,买点好玩的回来,我还有点现金……”她从裤子兜里艰难的掏出了50块钱现金。
“我再给你添一百。”幸好,我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
没有时间的束缚,日子像梦,希望我们永远不要醒来。她从纪念品店拿了两枚一模一样的冰箱贴;路过饰品店,我拿了一根粉色的头绳,替换掉她头上那根旧的黑色皮筋;走进花店,她亲手包了一大捧百合花,放在我怀里,花香呛的我直咳嗽。
“抱歉啊,我没想到这花这么香。”听得出来她有些愧疚,我好像看见了她的耳朵耷拉下来。
“哎呀没事,离我鼻子远一点就好了。”
我们不分昼夜,在图书馆枕着童话书睡觉,在艺术展指着一幅看不懂的画争辩一整天,在街上边走边喝酒,谈天说地。
直到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我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会不会回去以后失去这段记忆。”我感到有些害怕。
“不知道,不过如果没有这段记忆,我也会陪着你的。”
“为什么?”
“戏剧节聚餐那天,我看你一个人安静的喝水,我就想,我一定要靠你近一点。”
一阵风吹过来,我们看向前面。太阳已经落下了,现在的天空是蓝色的,正是白昼与黑夜的夹缝时刻,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
再次睁开眼,我们回到了酒店,我爬起来紧张的看向另一张床,她也正看着我。我们对视良久,又笑了起来。
此刻,我确信,那是我们的乌托邦,我们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