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我退休了。
儿女各自成家，也不常来看看我。
我希望他们过得都好，我希望他们别给自己太大的工作压力，
我希望——他们不用时常惦记我。
瞧，我的头发还乌黑浓密得很，身体健朗。

我很好。
我在小区空余的空房里架上了维修和回收工业耗材的牌子，
没有门庭若市，也不至于冷落凄清。
做着点小本生意，清静度日而已。

从前，
我的日子就这样耗着，
就像完全裸露在日光下的一小滩水，
等死神驱车接驾。

不，不可以。
儿时要强的性子突然从灵魂身处爬起，
主导着我的情绪和意志。
我费劲地想，努力地挖掘，
去干点什么。
不是说为完成人生的使命，而是再体验一把年轻的热忱与疯狂。

于是，
我翻出了这把落灰的琴，
我估摸着它的名字，
好像是——好像是——大提琴！
那把我年轻时弹过的琴。

伴着日落的余晖，
悠扬的旋律再次回响，
扣着我自己的心灵，激荡起记忆的扬尘。
慢慢，
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游走，旋转。
仿佛又是那年的晨光，
仿佛又是那年的池塘。

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引到这个路口。我怯怯地聚焦，按下快门，然后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他完全沉浸在极乐的世界里，他闭着眼，很幸福的样子。我很乐意看到。他看起来很单薄，家境或许也不是非常富裕，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在精神生活上的富足。他的灵魂丰满而充盈。我希望他没有发现我。

细节：闭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