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考的结束,我们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如期而至,暑假结束,我正式成为了樱之城附中的高一生。仿佛还不太习惯我们这届的小绿校服。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踏入高一一班的门。
青翠的银杏叶热情的向我们招手,水池中的鱼儿欢快的游动,仿佛迎接着新生的到来,整个学校花园就是一个小公园,和初中完全不同。在这里我们甚至都可以不穿校服,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刚开学不久,高一生活繁忙却美好,我和结城雨空在学校花园转了好大一圈,可在那之后,我逐渐察觉到了异常。
“同学们打开下学案本,我们来讲一下昨天的作业…”老师的声音回荡在教室,白板上的投影打出题目。忽然,坐在我斜前方的神田星奈痛苦的叫了出来:“啊——救…命…”她的脸色发青,发紫,紧接着,吐了出来,我吓得跑到了我的好朋友星野恋身边,老师带着我们撤离教室,去了一间空教室上课,星奈被拉去做了检查。
课间,在走廊中,我遇见了隔壁班的绫濑晴夏。“你们怎么也撤离教室了?”晴夏小声地问我,“不会你们班也有人吐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我擦擦额头的汗:“是啊,真是够吓人的,希望只是吃坏了肚子。”
下午放学后,晴夏叫住了我:“你看这个。”她指向一条新闻:“近期,樱之城多所高校有学生出现症状,目前已送去血检,发现此种病毒没有先例,像外来入侵…”望着头顶浅黄的天空,我坐上车回家。
在不安中度过了几日,终于有了明确的结果。这种病毒是敌方实行细菌战的产物,可以通过接触和血液传播,且传播能力极强,一旦被感染,目前无药能解,只能去隔离。学校每周都会用检测仪检测是否感染,在50%及以下为半感染,会被送到集中区域,超过这个数值会发病,到达80%左右会有极高致死风险。
几周后,中午吃完饭,老师走进教室告诉我们:“咱们学校那些感染的同学,被送去培训了,他们会在前线抗击敌人,完成他们的使命,他们实在是伟大的,真是可以谱写一曲赞歌!你们可以利用每天中午的时间给他们写信,放入信箱,信会被寄到他们手里,他们看到了一定会很感动。”我们在橙红色的天空下写下一封封信,脑中似乎早已浮现信纸像飞鸟般飞向他们的手中,一起祝福着他们。
樱之城又建立了许多“基地”,收留未感染者,目的则是“保护未感染者不受感染”。但我并没选择去到那里,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个设施都很可疑。
下课时,一位初中的学妹冲进了教室,指着报纸上的人:“看,这是不是你们班的人?我那天看见她被带去检查了。”“对对对,让我看看…”我读着报上的文字,随即召集同学们。“你们看,她立功了…”同学们议论纷纷。
某日在学校看见一张宣传报,高一的许多学生自发组织活动,开展捐款活动支持药物研发,我参与其中。跳蚤市场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我们把许多东西都卖了出去,当我们将钱交上去的那一刻,希望重新被点燃,药物一定可以成功研发。越来越多同学加入了写赞歌的行列,我们,一定可以赢!
那些研发药物的人员由于地上过于危险,都在地下室里工作,地下的条件自然是艰苦的。
从政府公开说实行“妥协不抵抗政策”时,樱之城无形之间形成了两派人,一派是改革派,一派则是相对激进一些的革命派。
我起先有些支持改革派,有时看他们去写信的时候我还会去给一些建议,可写了这么多却石沉大海,政府丝毫不作为,我们从未得到回复,眼看领土被一点一点蚕食,我开始支持革命派。
不久,我们得知了,捐上去的钱全被政府拿去建立设施去了,一点也没分给药物研发团队,我的心彻底凉透,药物研发现在已经因为资金不够被迫停止,感染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晚上,我和雨空吃完晚饭在学校花园散步,我们两人看着新闻直播,记者在采访建立“基地”的人员,那个人神情严肃:“我们呢,意识到了形势严峻,嗯…所以要保护健康的人,避免再有更多人被感染…”我敏锐的观察到,背景的白色墙壁隐约沾着几滴血。如果“基地”中有人感染,照样会被送到安放感染者的设施。刹那采访中一个镜头引起了我的注意,随后直播被切断,我迅速截下那个可疑的镜头,手指拨动屏幕放大查看,地板上有一摊鲜红的血,躺着一个人,身上有明显被刺刀刺伤的痕迹,头发散乱,手伸向前,像求助的动作,身体上未发现感染痕迹,本就对这些地方处理方式存疑的我现在疑心更重了。
第二天很晚才从学校回家,路上发现了一个“基地”,接下来的一切证实了我最初的猜想,只见大片的血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们,我拍下自己看到的一切,尽管心里有些犹豫,我还是决心曝光这些不为人知的黑幕。
我将这些图片给班长牧野诗羽看,她是革命派的领导者,学习成绩还很好,诗羽看见这些图片大吃一惊:“这下…不得不革命了…”政府反而还在大力支持设施建设,看来,只有革命才可以救樱之城。雨空和晴夏也都看到了,她们迅速发到了网上,引发了一片讨论,她们后来也加入了革命派。
但是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革命。
不…我不希望有人再离去了…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倾向改革而非革命…
那是否意味着,雨空,晴夏,诗羽,恋,都会离开我…
不要啊…
学校最近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人,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嘴里的牙锋利而尖锐,原来,这便是感染时期最严重的症状,他们已然没有了任何意识。“别接近他们!”雨空大喊。
放学后我准备回家,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家附近的一条路被感染者包围了,这下可能要回不去了,“你不回家吗?”雨空问着。我将屏幕倾斜过来,她看见后点了点头:“那跟我一起回去吧,等那边感染者被赶走后你再回家,咱们可以先写一会儿作业。”“啊…可以吗…”“包可以的!”
雨空是我一直很崇拜的一位同学,她和我都在一班,从前有一张合照中她甚至就坐在我旁边,可因为我不太敢说话,就一直没和她认识,即使在一个班,因为座位离得远的缘故,所以就没搭过话。直到某日星野恋和我说:“咱们班那个结城雨空真的特别特别好看啊。”才有了一个契机说话。如今,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夕阳映在紫红色的天空中,像葡萄味的汽水被打翻,我们就这样行走在街道上。
她好看到可以迷倒一群人,以至于我每次看见她的照片都喊着:“举报!这里有人好看到犯规了!”期中考试结束后,她还搬来一大箱饮料,分给每一个同学喝。刚开学,一班的同学刚坐在一起,她就自费举办了一个小聚会,我们一起吃饭唱歌玩游戏。人大方到外班的同学都羡慕到不行。“我跟她是初中同学,她人就是挺好的。”班上的黑羽蜜柑曾和我说。
“你有什么爱吃的吗?”“啊?我都可以。”她拿出两个饭团,“吃这个吧。”停顿一会儿,她拿出一个杯子,往里倒了些冰红茶:“喝这个吧。”“我超喜欢这个的,好喝!”
“话说你…为什么一开始犹豫是否要加入革命派啊…”雨空发问了。“其实…”我给她讲我从前的经历,“我初中时期的朋友春井葵,她当年为了保护我…”
“莉奈!快跑!往高处!”记忆里那个在暴雨洪水中撕心裂肺的尖叫穿透时空。眼前是初中那个被暴雨洗成灰色的绝望午后。总把彩虹手链晃得叮当响的葵,脸上那惯有的、像小太阳般的笑容被极致的惊恐和决绝取代。她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我身后失控冲来的洪水巨兽,而是我茫然无措、即将被吞噬的脸。
不要!
我心底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身体却像当年一样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葵温热的、带着廉价洗衣粉清香的怀抱狠狠撞向我,巨大的力量把我推开,摔向冰冷的石阶。然后,是那淹没一切的、震耳欲聋的浊浪轰鸣,和彩虹手链在浑浊浪尖一闪即逝的最后微光。
咔嚓。
是手链断裂的声音?还是我摔在石阶上骨头撞击的闷响?时间在那一刻被洪水碾碎,连同葵的生命一起卷走。
那次的泄洪事件,带走了葵,也带走了我初中的快乐。
“我明白了。”雨空没有多说,只是看着我。
蝉鸣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记得午休时雨空照例搬来两箱柠檬茶,却看见后排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往这边张望。有人从鼻腔里哼出气音,空饮料瓶骨碌碌滚到过道中央。雨空弯腰去捡的瞬间,星野恋突然把整瓶冰水浇在自己头上,水珠溅到那几个男生课桌上:”好热啊,谁要喝汽水我请客!”
刚开学不久的一天放学时暴雨突至,值日生握着湿淋淋的拖把在走廊徘徊。雨空折返时衬衫下摆全贴在腰上,发梢滴着水把新领的作业本放在讲台。教室后排传来包装纸揉皱的细响,有人隔着三排课桌抛来包纸巾,塑料包装在夕阳里划出金色弧线。
风掠过汗湿的后颈,带着七里香若有若无的甜。
马上,就是她的生日了对吧。
高一一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完全散去,雨空就被晴夏和我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老班办公室,急事儿!”晴夏的语调绷得又紧又急。雨空心头莫名一沉,几乎是被两人半推着穿过空荡下来的走廊,夕阳的光斜斜打在墙壁上,拉长了她困惑又带着点不安的影子——这熟悉的、由她亲手送过无数次柠檬茶的走廊,此刻竟有些陌生。
当雨空带着一丝忐忑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桌上一张被风吹得微微翕动的纸条,潦草写着:“速回教室!”她捏着纸条冲回班级门口,里面竟漆黑一片,静得如同深海。她犹豫着推开门——骤然间,灯光雪亮,炸开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生——日——快——乐——!”
教室中央的课桌被拼成了大桌,上面堆满零食,最醒目的是一整箱冰镇柠檬茶,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如同无数细小的星辰。黑板是我用彩色粉笔涂抹的杰作:一个巨大夸张的生日蛋糕图案,旁边龙飞凤舞地写着“结城雨空同学破壳日万岁!”。雨空愣在门边,心口被这巨大的声浪撞得微微发麻,原来空无一人的寂静是密谋的幕布,此刻骤然掀开,兜头盖脸泼了她一身滚烫的喧闹与欢喜。
她下意识地想从书包里摸出点什么回赠,却只掏出一把空落落的尴尬。前排一个平时话不多的女生笑着递来一罐柠檬茶:“别找啦寿星!今天只准接收,不准发射!”冰凉的罐壁激得她指尖一缩。“作为你上次分我喝冰红茶的回礼,给你喝我喜欢的青梅绿茶!”我将一大瓶青梅绿茶塞进雨空手心。我将我的手写信递给雨空,那上面写了怎么也是一千多字。
“关灯关灯,点蜡烛!”晴夏咋呼着。灯光熄灭,只有蛋糕上十六簇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舞蹈,映亮每一张年轻而热切的脸庞。雨空被簇拥着站到蛋糕前,微颤的火光在她眼中摇曳成一片温暖而模糊的光海。
“快许愿啊!”大家起哄。她闭上眼睛,睫毛在跳跃的光影里投下细密的影。愿望是什么?是这光亮永不熄灭,是这喧闹永不退潮,是此刻围拢着她的每一张面孔都如此清晰又珍贵——愿望原来并非向虚空索求,而是对眼前盛景虔诚的确认与紧握。
“吹蜡烛!吹蜡烛!”催促声浪再次涌起。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鼓胀着某种前所未有的饱足与轻盈,然后用力吹去——十六朵小小的光明应声而灭,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与掌声,如同宣告一个微小而确定的胜利。
灯光重新亮起,教室后墙那面熟悉的流动红旗下,不知何时悄然多了一幅崭新的板报:正中是全班签名环绕的硕大“16”,旁边一行小字:“一班之光,生日快乐!”——原来连这沉默的墙壁,也成了无声祝福的共谋。
大家闹哄哄地分蛋糕、碰杯,柠檬茶的酸甜气泡在舌尖炸开。雨空端着杯子,目光掠过一张张笑脸:晴夏正往我鼻尖抹奶油,这冰凉的、熟悉的滋味,此刻却像燃烧的暖流,一路熨帖地滑入心底最深的地方。
原来人声鼎沸并非虚空的回响,而是她曾经默默递出的每一份微小善意,经过时光的发酵与传递,最终化作了此刻环绕周身、震耳欲聋的盛大回音——这间明亮的教室,这群喧闹的人,这些冰镇饮料瓶外凝结又滴落的水珠,以及后墙上默默见证的流动红旗与崭新板报,它们共同构成了一枚无需言语的勋章,悄然佩在了她十六岁的心口之上。
原来最盛大的礼物,从来不是被给予的物件,而是自己终于被稳稳当当地、安放进了回声四起的山谷中央。
喧闹渐渐平息,大家开始收拾,空气中还散发着柠檬茶的酸甜和奶油的甜香。雨空小心翼翼地将我送的信和那瓶意义特别的青梅绿茶放进书包最里层,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教室后门阴影里。是牧野诗羽。她没有走进来,只是对雨空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眼神凝重。
雨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她低声对我和晴夏说:“诗羽姐找我,可能有急事。你们先收拾。”她的语气平静,但我和晴夏都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紧绷。
雨空快步走向后门,和诗羽一起隐入走廊的阴影中。我和晴夏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假装继续收拾桌子,却不由自主地靠近门口,竖起耳朵。
断断续续的低语飘了进来,被走廊的回音切割得模糊不清,但几个关键词像冰锥一样刺入耳膜:
“…基地…屠杀…证据被拦截…”
“…地下团队…暴露…紧急转移…”
“…内鬼…就在附近…”
诗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焦灼。雨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隐约可闻。
我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生日派对的喜悦被瞬间抽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内鬼?证据被拦截?地下团队暴露?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让本就脆弱的革命派陷入绝境!
晴夏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雨空从阴影中走回来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生日的痕迹,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她走到我和晴夏面前,声音低沉而急促:“派对结束,立刻回家。路上小心,不要单独行动。明天中午,老地方,有紧急会议。”她的目光扫过我和晴夏,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切的担忧,“保护好自己,还有…莉奈,那封信,谢谢你。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最后看了一眼后墙上那个硕大的、被全班签名环绕的“16”,眼神复杂。那无声的祝福墙,此刻仿佛成了革命风暴前最后的宁静纪念碑。她拿起书包,毫不犹豫地转身,追随诗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留下我和晴夏站在一片狼藉的生日派对现场,甜蜜的余温彻底被残酷现实的阴影吞噬。战争的阴云,从未真正远离,此刻更是沉沉压下。
诗羽告诉我,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打倒旧政权,建立新的政权,可是现在革命派还不够壮大,需要更多的人来支持,人数上本身就不占优势的我们如果这时急于革命,就肯定不可能赢了。我们创建了报刊宣传我们的组织,雨空设计文案,我则负责做视频。
被我发在网上的那个曝光黑幕的视频不久就引起轩然大波,革命派获得的支持不断增多,还有改革派的同学留言要加入我们。我开始推测,或许安放感染者的设施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黑幕。
某日,跟雨空一起回家的车上,几位感染者围堵了车子,我吓的直冒冷汗,他们不会,要扒开车门进来吧。我不敢再看外面,突然,一个本子砸进了车里,我拾起它,读了起来。
“我们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
“不像社会上广为人知的那样,这些地方都没那么好。”
“我们会去到战场上抗击敌人,但是…”
下面的一行字用红墨水写着。
“若是没有用的人,会被直接屠杀。”
“上完前线,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是一个结果。”
“救救我们…”
我将本子给了雨空,雨空于是拍下了本子的内容发到了网上,看来,革命是必要的。
某个周末,我和雨空来到了一个幽深的山谷里,那里是敌方攻打到地方。踏进去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使我震惊。那些与敌人抗争的感染者们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山谷,染红了天空,那些信和赞歌,都飘在了血泊之上,一点点被染红着。
我们的革命派发起了“扫除基地运动”和“扫除安放感染者设施运动”,一个个设施在炸弹的火光中倒下,我看见被关在其中的人们看见被炸开的洞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迅速跑离那灰暗的设施。不少人选择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一起打倒更多设施。老师得知后,向我们道歉:“对不起,孩子们,我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黑幕,老师支持你们,加油!”
我们正准备将写满黑幕的本子,这个明显的物证公开时,却发现原件消失,甚至连情报员送出的曝光基地黑幕的视频和照片原件也全部损毁,革命派刹那响起了质疑的声音。怎么会呢,明明我和雨空保存的很好啊,怎么就丢失了?
“真是太大的损失了,还好雨空设计的革命报文案稿件没有丢失。”这是山田杏子的声音,她是高一十二班的,也加入了革命派,可她不可能看过雨空的稿件,这些文案都没被公开,除了雨空本人之外只有我和晴夏见过,诗羽甚至都没有见过,杏子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内鬼…就在附近…”
等等…内鬼…会是她吗?
我又想起上次我们几个人讨论药物研发团队的情况,杏子明明没有来,可听见她和朋友语音通话时,说出了那天中午我们聊到的所有细节,而就在那之后不久,药物研发团队的地点就泄露了,现在转移到的新地点是对外保密的。
这一切无不证明着,杏子,就是内鬼。
后来通过调查得知,杏子是改革派的人,她始终都不接受革命派,于是决定暗中潜入,破坏革命派,让改革派重新得到支持,她觉得革命派过于激烈,不希望有人死去,才想到这样做。
“杏子,其实我一开始也倾向于改革派,因为我也不想看见有人死去,可后来,你看到那些事情了吗,政府已经不可能改革了…腐败成这样,我们只有推翻政府…于是我就来到了革命派…我清楚没有不流血的革命,可是,如果我们不革命,我们的未来会是一片灰暗…”我走到杏子身旁,对她说道,“为什么这种病毒感染的人是我们学生占多数,因为他们清楚,以这样的方式一定可以毁掉樱之城的未来,因为未来属于青年,这样一个群体一旦倒下,以后谁来为这里的发展贡献力量?不能把这样的景象,留给我们的下一代。”杏子点点头。
诗羽在制定攻打政府大楼的策略,首先我们要做的,是持续扩大范围,获得绝大部分人的支持,同时与改革派成员联合推翻旧政府。我看到杏子默默的递给了诗羽那个写满黑幕的本子:“对不起…”而诗羽只是拥抱着她:“没关系,我理解你。”杏子瞬间泪流不止。
战斗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中爆发。整个樱之城仿佛都在颤抖。我和诗羽的小队在昏暗、潮湿的下水道中快速穿行,头顶传来的爆炸声和重物倒塌声震得尘土簌簌落下。每一次震动都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脑海里不断闪过雨空冲向广播塔的身影,闪过晴夏和恋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画面,闪过山谷的血色…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
“莉奈!集中精神!”诗羽低喝一声,她的手电光柱扫过前方一个岔路口,“左边,通向市政厅地下储藏室,那里守卫可能薄弱!”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铁栅栏。储藏室里堆满杂物,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诗羽一个手势,小队成员如猎豹般扑出,迅速无声地解决了他们。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激烈的交火声——晴夏她们已经攻入大厅了!
“快!找通往上层办公室的通道!”诗羽下令。
突然,我随身携带的简易接收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雨空那熟悉却无比坚定的声音,穿透了硝烟和混乱,响彻在樱之城的上空,也清晰地传入我们的耳中:
“樱之城的同胞们!这里是革命派!请听我说!”
雨空的声音透过广播,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战火纷飞的街道和每一个角落的收音设备。她条理清晰地陈述了政府的累累罪行:挪用救命钱、建造屠杀“基地”、将感染者当作炮灰和垃圾、勾结外敌出卖国土、镇压学生和市民…每一桩都附有铁证。她的声音时而悲愤,时而充满力量:
“…他们用谎言编织赞歌,用鲜血浇灌权力!看看山谷里那些再也无法回家的同学!看看地下实验室里被扼杀的希望!看看你们自己,生活在恐惧和谎言之中!这不是保护,这是奴役!这不是秩序,这是暴政!”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再响起时,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号召:
“我们不再沉默!我们不再乞求!樱之城,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园!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夺回!夺回我们的自由!夺回我们的尊严!夺回我们生存和希望的权利!”
“所有被压迫的人们!所有渴望真相和自由的人们!站起来!加入我们!封锁街道!包围市政厅!向你们身边的‘秩序维护队’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他们保护的,只是一个吸食我们血肉的腐朽怪物!我们的力量,在于团结!我们的武器,是正义的怒火和不可剥夺的生存意志!”
“为了樱之城!为了未来!革命——必胜!”
广播在激昂的尾音中结束。刹那间,整个城市仿佛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更大的声浪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那是市民的怒吼,是起义者的冲锋号!街垒后涌出更多的人群,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甚至只是石块和棍棒,高喊着革命口号,冲向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政府据点。“秩序维护队”的阵线开始动摇,有人放下了武器,有人转身逃跑。民心,彻底倒戈了!
“雨空成功了!”我激动得几乎落泪。诗羽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坚毅:“快!趁现在!”
广播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突击队的士气,也严重打击了市政厅内守卫的意志。我们很快找到了通往高层办公室的秘密楼梯。激烈的交火在狭窄的楼梯间爆发。诗羽展现出惊人的战术素养和勇气,带领我们一层层向上推进。
就在我们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冲进市长办公室时,一声巨大的爆炸从楼下传来,整栋楼都在摇晃!是晴夏她们在强攻时引爆了承重柱?
混乱中,办公室的门被炸开一个缺口。我们看到里面那个肥胖的、曾经在电视上道貌岸然的市长,此刻正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试图焚烧文件,几个贴身保镖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放下武器!革命派!你们被包围了!”诗羽厉声喝道,枪口对准了里面。
负隅顽抗的保镖很快被击倒。市长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诗羽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他手中未燃尽的文件,冷冷地宣布:“以樱之城人民的名义,你被逮捕了。你们的统治,结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市各处的战斗也陆续结束。负隅顽抗的“秩序维护队”残余被肃清,重要的政府设施被革命派和起义市民控制。一面崭新的、象征着希望与自由的旗帜,是一朵盛开的樱花图案,在市政厅的最高处冉冉升起,迎风飘扬。
胜利了。
走出硝烟弥漫的市政厅,天空依然阴沉,但压在樱之城上空近一年的沉重阴霾,似乎正在被这面新升起的旗帜驱散。街道上满是欢呼的人群、拥抱的亲友、疲惫但眼中充满希望的战士。我看到晴夏搀扶着受了轻伤但精神亢奋的星野恋走来。恋的脸上有擦伤,但笑容无比灿烂,对着我用力挥手。
我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终于,在广播塔的方向,我看到雨空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走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和硝烟痕迹。但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我对视时,那双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带着熟悉的、劫后余生的温柔和如释重负的笑意。
我向她跑去,不顾一切地扑进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她的身体温暖而真实,带着硝烟和汗水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她的柠檬草清香。
“雨空!你没事…太好了…”我的声音哽咽。
“嗯,我没事。”雨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轻柔。她回抱住我,手臂有力而温暖。“莉奈,你也做到了。我们都做到了。”她顿了顿,在我耳边低声说,“…还有,谢谢你那封信。在最黑暗的时候,它和你的声音,是我最重要的力量。”
我们相拥在初生的新政权旗帜下,周围是庆祝胜利的喧嚣海洋。战争远未结束,牺牲的伤痛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抚平。但此刻,樱之城终于挣脱了旧日的枷锁,呼吸到了第一口真正自由的空气。
雨空松开我,从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有些破损的书包最里层,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东西——是我送给她的那瓶青梅绿茶。瓶子在战斗中似乎被挤压过,有些变形,但依然完好。她拧开瓶盖,递给我。
“喝一口吧,莉奈。”她的笑容在初露的晨曦中显得格外明亮,“庆祝我们的胜利,也庆祝…新的开始。”
我接过瓶子,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酸甜和微微的涩意,却如同甘霖。这味道,混合着硝烟散去的空气,混合着泪水与欢笑,混合着失去的痛苦与新生的希望,成为了樱之城革命胜利日最独特、也最难忘的滋味。
“我宣布,樱之城新政府,正式成立啦!”这是诗羽的声音。民众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哦,好耶!”紧接着,诗羽又拿起话筒:“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倒敌人!我们现在开展全面扫除所有设施的运动,必须把这样的设施清零!”
民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天空一声声巨响,设施不断倒塌,越来越多的人们跑出来,改革派已经并入革命派,我们,胜利在望!曾经我们写下的赞歌,如一只只和平鸽在空中飞翔。
我现在,已经成为革命派的坚定拥护者!
诗羽的宣告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瞬间点燃了整个樱之城残余的斗志。“扫除所有设施!”的口号响彻云霄,不再是隐秘的行动,而是新政权成立后的第一道雷霆军令,是向旧时代彻底告别的战鼓。
革命派的力量,如今已汇聚了觉醒的市民、倒戈的部分“秩序维护队”、以及从各个被解放设施中奔涌而出的幸存者。他们饱受摧残,眼中却燃烧着复仇与新生的火焰。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全面扫除的洪流席卷樱之城。
一个又一个象征着压迫与死亡的“基地”和“安放设施”在爆炸的火光中轰然倾颓。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震天的欢呼和幸存者奔逃而出的身影。他们冲出那禁锢与绝望的牢笼,扑向自由的阳光,许多人甚至来不及辨认方向,只是本能地向着爆炸声的反方向、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狂奔。老师们组织起临时的救助站,分发食物和水,包扎伤口,收容那些惊魂未定的人们。曾经在跳蚤市场卖过的小玩意儿,此刻成了孩子们手中难得的安慰。
我和雨空、晴夏、恋一起,作为宣传和协调小组,穿梭在各个解放现场。我们用镜头记录下废墟、自由和希望,制作成新的宣传片,由雨空配上激昂而充满悲悯的文案,通过刚刚修复的广播网络播放出去。画面中,倒塌的围墙、哭泣与欢笑交织的面孔、紧紧相拥的亲人、飘扬的樱花旗帜…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革命的正义与必然。
目标,锁定在城郊最后、也是规模最大、防御最严密的“第七综合管理区”。它集“基地”、“安放设施”甚至疑似小型研究点于一体,是旧政府暴力统治的终极堡垒。高墙电网,重兵把守,据说里面还关押着许多被视为“高价值样本”或“顽固分子”的人。
这是最后一块必须啃下的硬骨头。拿下它,樱之城内部的毒瘤才算彻底清除。
总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起。
炮火映红了天际,密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墙壁上刮擦。革命派的主力从正面强攻,吸引火力。晴夏和恋带领一支由学生和年轻幸存者组成的突击队,利用对附近地形的熟悉从侧面污水排放口突入,目标是内部关押区,营救被困者。
我和雨空则在稍远的临时指挥点,通过前线传回的零碎画面和声音,紧张地协调着信息,并通过广播不断鼓舞士气,揭露第七区的黑幕。
战斗异常惨烈。旧政权的残党如同困兽,做着最后的疯狂抵抗。高墙上的火力点像毒蛇般喷射着火焰,不断有冲锋的身影倒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建筑物燃烧的焦糊味。
“晴夏小队报告!C区通道已突破!发现大量被关押者!重复,发现大量被关押者!正在组织撤离!但遭遇敌方狙击手压制!请求火力支援!” 恋急促而沙哑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惊恐的哭喊。
诗羽立刻下令:“炮火组!坐标C7至C9区域!覆盖射击!掩护撤离!重复,掩护撤离!”
大地在炮击下震颤。我们这边的屏幕剧烈晃动。雨空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眼神却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能穿透硝烟看到里面的景象。我想起山谷的血泊,想起泄洪的洪水,恐惧再次攫住心脏,但看着雨空紧抿的唇线和她书包里那瓶青梅绿茶的轮廓,我强迫自己镇定。
“莉奈,把扩音器给我。”雨空的声音异常冷静。她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对着通往第七区的所有广播频道喊道:
“第七区内的守卫听着!你们最后的堡垒即将崩塌!看看你们周围!你们的同僚正在为腐朽的政权白白送死!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新政府承诺你们的生命安全!看看那些被你们关押的人!他们也是樱之城的同胞!你们的枪口,不该对准自己的手足!”
“被困的同胞们!坚持住!救援就在眼前!自由就在门外!向有光亮的地方跑!我们就在那里等你们!”
雨空的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炮火的间隙中回荡。广播的效果难以估量,但片刻之后,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敌方…敌方C区部分火力点哑火了!有人…有人举白旗了!重复,C区部分守卫投降了!撤离通道压力减轻!”
希望的曙光,在血与火的炼狱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裂缝。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正面强攻的革命军主力,在付出了巨大牺牲后,终于用炸药炸开了第七区那扇厚重如地狱之门的正门!巨大的爆炸声浪席卷而来,连我们所在的指挥点都感到强烈的震动。
“引爆主支撑结构!就是现在!”诗羽对着通讯器怒吼。
紧接着,是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深邃、仿佛大地本身在呻吟的巨响。
第七区中央那座最高的、象征着绝对控制的核心塔楼,在内部爆破的作用下,开始缓缓倾斜。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传来的画面(由无人机拍摄)。那庞然大物在晨曦微露的天光背景下,像一个被抽去了脊梁的巨人,带着无数依附其上的罪恶与绝望,不可逆转地向下崩塌。
先是顶部碎裂、坠落,然后层层楼板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裹挟着钢筋、混凝土、玻璃碎片和未燃尽的火焰,向内、向下塌陷。巨大的烟尘如同灰色的蘑菇云,咆哮着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又缓缓向四周扩散。
写着赞歌的信纸掠过废墟上飘扬的樱花旗帜,掠过那些刚刚逃出生天、仰头望天的幸存者满是泪痕的脸庞。信纸上的字迹或许已经模糊,或许沾着污迹,但它们本身,此刻化作了自由的宣言,化作了浴火重生的希望象征!它们正是我们曾经在橙红色天空下幻想过的“飞鸟”,以最悲壮也最辉煌的方式,飞向了真正的晴空!
最后一个设施的倒塌,不仅摧毁了旧时代的堡垒,更释放了被禁锢的希望。
“设施清零!樱之城内部解放完成!”通讯频道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哽咽。晴夏和恋搀扶着最后一批虚弱的幸存者,踏着废墟和飘落的信纸,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对着镜头用力挥手,脸上混杂着疲惫、泪水和无与伦比的骄傲。
“我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全面抗击敌人!”诗羽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一缕金光欲破云而出,冲破眼前的黑暗。如今,药物研发已经成功,我们所有人都已服用,众多感染者被救下来。
然而,胜利的欢呼尚未平息,尖锐的防空警报撕裂了天空!
“侦测到大规模空中目标!敌袭!是敌国轰炸机群!” 情报官的声音带着惊恐。
阴魂不散的敌人,趁着樱之城刚刚经历内战、百废待兴之际,发动了蓄谋已久的致命打击!庞大的轰炸机群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出现在天际线,引擎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刚刚放松的心弦瞬间绷紧到极致!刚刚夺回的家园,难道就要在敌军的炸弹下化为焦土?
“所有防空单位!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市民立刻进入掩体!快!”
“革命军!保护我们的城市!保护我们的未来!”
诗羽的命令一条接一条,果断而急促。刚刚经历血战的战士们,甚至来不及擦干脸上的血迹和汗水,立刻扑向防空炮位、高射机枪阵地。雨空迅速接管了广播系统,她的声音依旧稳定,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樱之城的同胞们!不要恐慌!躲进掩体!相信我们的战士!我们刚刚推翻了压在我们头上的山,现在,轮到我们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了!敌人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让他们看看,从废墟中站起来的樱之城,有多么坚韧不屈!”
“为了自由!”
“为了未来!”
“为了我们牺牲的同伴!”
“开火——!”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地面上所有的防空火力同时咆哮起来!无数火舌撕裂长空,编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迎向俯冲而下的敌机。
天空变成了沸腾的熔炉!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黑烟滚滚。敌机投下的炸弹在城郊和防空阵地附近炸开,地动山摇。一架敌机被凌空打爆,化作巨大的火球坠落。另一架拖着浓烟哀嚎着坠向远方。但仍有炸弹落入了城区,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
我和雨空躲在坚固的掩体里,紧握着彼此的手,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防空炮火的怒吼,感受着地面的剧烈震颤。每一次爆炸都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雨空的手很稳,她低声重复着:“会守住的…莉奈,我们会守住的…就像我们推翻了旧政府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外面的爆炸声渐渐稀疏,防空炮火也渐渐停歇。通讯器里传来前线激动到破音的报告:
“敌机编队被击溃!剩余敌机逃离空域!重复,敌机编队被击溃!空袭结束!我们守住了!樱之城守住了!”
掩体内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我和雨空紧紧相拥,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微微的颤抖。
走出掩体,天空虽然还残留着硝烟,但阳光已经顽强地穿透云层,洒满大地。城市边缘有燃烧的火焰和未散的烟柱,那是创伤的印记。但在更广阔的天空下,在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樱之城上空,那些从第七区废墟中飞出的、洁白的信纸,依旧在风中顽强地飞舞、盘旋。它们与飘扬在市政厅、学校、以及刚刚夺回的阵地上的樱花旗帜交相辉映。
废墟之上,希望之鸽未曾折翼。硝烟散尽,自由的空气虽然带着伤痛,却无比清新。革命推翻了腐朽,战争抵御了外侮。樱之城的未来,如同那些在战火中升腾的信鸽,虽然伤痕累累,却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向着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可能的蓝天,奋力翱翔。
雨空再次拿出那瓶我送她的的青梅绿茶,我们一人一口。酸甜微涩的滋味混合着硝烟的味道滑入喉咙,是胜利的滋味,是生存的滋味,是并肩走过黑暗、终于迎来破晓之光的滋味。
她拿出书包中的那封信,打开信封,读了起来:
结城雨空:
在信的开头,先祝你生日快乐!
写下这封信时,窗外是樱之城又一个染着不祥橙红的黄昏。空气里似乎总飘着消毒水和隐约的铁锈味,提醒着我们身处的并非太平盛世。但此刻,在提笔的瞬间,我想暂时忘记那些警报、那些血泊、那些紧闭的“基地”大门。今天,我只想为你,为结城雨空,献上最纯粹的祝福。
十六岁,多么美好的年纪。我常常想,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没有这该死的病毒,此刻的我们应该在做什么?也许是在学校花园里,看着银杏叶从青翠转向金黄,水池里的锦鲤悠闲地摆尾,就像我们刚入学时那样。空气中本该弥漫着自由的味道,而不是恐惧和硝烟。
雨空,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就像那个被战火遮蔽前的自由天空。不是比喻,是真的。
第一次鼓起勇气和你说话,是因为星野恋告诉我“结城雨空真的特别特别好看”。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像大家平时随口说的带着点距离感的客套。直到那天,我在整理班级电子相册,翻到开学初的那张合照。你就坐在我旁边,可居然没有和你认识,那一瞬间,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对着屏幕喊:“举报!这里有人好看到犯规了!”
后来我才慢慢知道,你似乎总是把别人说你好看当成开玩笑。你总是摆摆手,笑着说“别闹啦”,然后转身就去搬新到的饮料箱,给大家分发小零食。
我那次真的不是玩笑。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清晰地被一种纯粹的美所震撼。那种好看,像阳光穿透云层,像清泉流过山涧,是带着温度的、生动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光亮。它让你在分发柠檬茶时,手指拂过冰凉瓶身留下的薄茧都显得格外温柔;让你在暴雨天浑身湿透却坚持把作业本放回讲台时,滴水的发梢都像闪着微光;甚至让你在革命集会中低声传达指令时,紧蹙的眉心和坚定的眼神都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你总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搬来一箱箱饮料,自费举办聚会,在人人自危的时候,依然记得给惊慌的同学递上一瓶冰凉的慰藉。你的大方像阳光,平等地洒向每一个人,温暖着整个一班。黑羽同学说得对,“她人就是挺好的”,这简单的评价背后,是你用无数个细微的善意筑起的堡垒。在这样黑暗的日子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是我们一班在风雨飘摇中不曾熄灭的“光”。
所以,当得知那些捐款被挪用,当看到“基地”里血淋淋的真相,当知道药物研发被迫停止时……我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不仅仅是对政府的愤怒,更是害怕。害怕这光会被扑灭,害怕这温暖会被夺走,害怕像你这样的人,会被这无情的战争碾碎。
那天你把饭团递给我,说“吃这个吧”。夕阳把天空染成被打翻的葡萄汽水,你的侧脸在光晕里柔和得不可思议。那一刻的宁静,成了我心中对抗恐惧的珍贵底片。我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在那样简单的时刻,没有病毒,没有革命,只有你递过来的饭团和让人安心的温度。
我知道“生日快乐”在这样的时代显得多么奢侈,甚至有些虚幻。外面的世界在崩塌,我们随时可能面临生离死别。革命从来不会温柔,它伴随着牺牲的阴影,就像我心底那个关于“保护”的、带着血腥味的旧伤疤。我害怕,非常害怕。害怕晴夏、诗羽、恋,更害怕你……害怕你们任何一个会像流星一样,在我眼前熄灭。
但正因如此,我更要写下这封信,更要大声地对你说:生日快乐!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对我们所有人最大的祝福。你的笑容,你的温暖,你的不屈,是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勇气。请为了我们,为了这个曾经许诺过自由、如今却满目疮痍的樱之城,务必、务必保护好自己。你的安全,比任何胜利都重要。不要总想着照亮所有人而把自己燃尽。偶尔也……依靠一下我们吧?比如我?
十六岁的愿望,我不敢奢求太多。如果可以,请让这束光永不熄灭。请让结城雨空,平安、健康地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活到我们可以在真正的晴空下,再次分享一个饭团,或者一瓶你喜欢的饮料——不再是柠檬茶,也许换我请你喝青梅绿茶?那时,我要亲口告诉你,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能认识你,是多么、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愿你心中的光芒,永不因黑暗而黯淡。
愿你十六岁的第一天,能感受到哪怕片刻的、真实的快乐。
愿你平安。
铃坂莉奈
“谢谢你,铃坂!”结城又折起了那封信,放回书包,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一直…做好朋友…好吗…”我鼓足勇气上前。“当然!我们一直都是朋友!”雨空回答。
战后重建的画卷徐徐展开。
药物研发的成功是樱之城浴火重生的第一缕曙光。在诗羽和科学家的全力组织下,药物被迅速、免费地分发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药效并非立竿见影的神迹,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那些饱受病毒折磨、徘徊在疯狂边缘的感染者们,眼神中逐渐褪去赤红,浑浊的意识开始挣扎着回归清明。虽然身体仍虚弱,虽然失去亲人的伤痛难以愈合,但“活着”本身,就成为了重建的基石。
校园里,曾经弥漫着恐惧和消毒水气味的教室,再次响起了久违的读书声。老师们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更显坚定。学生们埋头于书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为了最动听的和平乐章。那件曾经不太习惯的“小绿校服”,此刻穿在身上,却成了安全和归属的象征。学校花园里,青翠的银杏叶依旧在风中招手,水池中的鱼儿似乎游得更加欢快,空气中终于再次弥漫起久违的、纯粹的自由的味道。
雨空又搬进来一大箱饮料:“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终于回归了正常的校园生活!”那场面如同刚开学她办的聚会一样,还是那么热闹。天空中,金光终于破云而出,刺穿黑暗,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一直以来,感谢各位同学对革命派的支持,如果没有群众的支持,我们或许早被打倒了。”这是诗羽的声音。“我们永远拥护你!”周围的同学异口同声的喊着。
“雨空,这次我们一定要为你,办一个更棒的生日会!高一这个生日过得也太赶了。”我凑向她。等着下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我们定会拉起彩灯,端上蛋糕,送上礼物,唱起生日歌,为她献上最美好的祝福。
望向正在修复的废墟,我笑了,樱之城的明天,我们的明天,终将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