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ooc致歉

“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股较强的冷空气将来袭，这也将是……”电视里天气预报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树梢上的叶子被打着旋吹落到地上。桃花站起身，端着饭盘送到垃圾桶旁边，社区食堂里只剩下几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经过昏暗的走廊时，也许是保安大叔点燃的香烟味飘进了她的鼻腔。

她忽然想起了三天前和李修吵架时房间中浓郁的烟味，刺鼻、难闻，随着烟味浮现在脑海中的还有李修那张扭曲的脸。她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能集愤怒、自卑、绝望和那人的可笑的自尊于一体。那天李修在和朋友们的聚餐结束后，又一次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里，点点冲到门口迎接他，在小猫脑袋蹭到他裤脚的一刻，它却被猛地踢飞出去。猫尖利的叫声中李修和桃花爆发了近几年以来最剧烈的争吵。

到最后，两个人都用最尖锐的刀子刺向最痛心的地方。桃花痛苦的想起大学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李修温文尔雅，经常在专业课上考到班级前几。可是现在的他彻底变了，考不上公务员却一直倔犟的坚持一年一年的考下去，带给他快乐的好像只剩下酒精了，除此之外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他能力运气好像总是缺少一样，让他没法功成名就；性格软弱，在外受到的委屈都要回家抱怨给桃花，可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刚开始时桃花看到的是爱人的难过、后来却是李修永远在汲取她的情绪价值。

在韩国秋天的风中，桃花眼角的泪水被风吹干，而她也离开了居住了多年的小房子。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了，桃花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起又暗下，锁屏是她和李修去年在南山塔的合影，那时他难得清醒，眼睛里还有一丝她熟悉的光彩。

“该换掉了。”桃花轻声自语，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终究没有点开相册。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点点蜷缩在猫窝里，听到开门声警觉地竖起耳朵，见是她才放松下来。三天过去，小猫走路时右后腿还有些不自然。桃花蹲下身，手指轻轻梳理它背上的毛，点点发出委屈的呜咽，像是在诉说那天的遭遇。

浴室里传来水声，李修居然在家。桃花愣了一下，随即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酒气。她放下包，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映出里面摇晃的身影。

“你回来了？”李修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比平时含糊，”我…我今天没喝多少。”

桃花没有回答。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剩下的醒酒汤，倒进小锅里加热。这个动作她做过太多次，手指自动完成所有步骤，思绪却飘向远方。

大学时李修是辩论队队长，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让她一见倾心。那时他眼睛明亮，谈吐自信。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从第三次公务员考试失败后，他眼里那簇火苗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酒精点燃的浑浊光芒。

“桃花…”李修裹着浴巾摇摇晃晃地站在厨房门口，水珠从发梢滴落，”对不起，那天我…”

“汤热好了，喝完早点睡吧。”桃花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她绕过他走向卧室，没有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

床的另一侧很快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桃花侧身躺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她紧绷的下颌。她点开租房软件，筛选条件一栏勾选了”允许养宠物”。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卷起，重重拍打在玻璃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桃花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她煎了鸡蛋，烤了面包，甚至还煮了李修最爱喝的豆浆。食物香气中，点点蹭着她的脚踝，喵喵叫着讨要早餐。

“你今天怎么…”李修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看到餐桌时愣住了。

“趁热吃吧。”桃花把豆浆推到他面前，”我一会儿去上班，晚上可能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桃花！”李修突然叫住她，”我…我下周又要考试了。”

她停在门口，没有转身：”我知道。”

“这次…这次我感觉不错。”他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期待，”如果考上了，我们就…”

“祝你考试顺利。”桃花轻声说，轻轻带上了门。

也许过了很久。

她站在公司天台的栏杆边，秋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手机相册里弹出的”去年今日”提醒刺痛了她的眼睛——照片里南山塔的霓虹灯下，李修搂着她的肩膀笑得灿烂。那时他眼里还有光，她也还相信未来会像这城市夜景一样璀璨。

桃花突然意识到，她爱上的从来不是现在的李修，而是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站在辩论台上的少年。那年他们太年轻，见过的世界太小，才会把一时的心动错当成永恒。就像那首中文歌里唱的，“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许久，最终轻轻落下。锁屏照片换成了点点蜷在阳光里的模样。远处飘来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她掌心，像时光给这段感情最后的温柔印记。

她终于明白，有些爱情注定只能停留在匆匆那年。